她不知他說這話是想哄她還是想說服他自己,打從伍四娘母子出現後,便已對他們造成了影響,還是他只是想把頭縮在沙子裡,假裝沒有察覺。
自伍四娘帶著孩子來到唐府,花清蕾的生活便注定無法再平靜。
就像此刻,她還沒調適好心態要見伍四娘,伍四娘便抱著還在襁褓中的孩子主動來找她。
「四娘見過三少夫人。」伍四娘盈盈福身,嗓音嬌柔得能讓無論男女聽了都酥了骨頭。
「四娘不用多禮,坐吧。」花清蕾神色自如的招呼她。
她曾在來春閣見過伍四娘,那時她粉墨登場唱著「游幽冥」的戲目,唱腔婉轉銷魂,就如同她此刻的嗓音一樣,且卸下濃妝的她也生得美麗柔弱,楚楚可人,容易令男人生起想保護的欲 望。
伍四娘坐下後,神色幽柔的輕啟朱唇,「四娘此來是想請三少夫人原諒,也請三少夫人別怪罪三爺,這一切都是四娘的錯。」
聽見她以退為進,把錯都攬在自己身上,花清蕾神色淡然的表示,「這事是發生在我與三爺成親前,我沒理由怪罪三爺,四娘這麼說倒把我當成小氣之人了。」
「是四娘錯了,三少夫人如此明理又寬容,如此四娘也能安心了。四娘當初也是逼不得已,才會帶著孩子來投靠三爺。」伍四娘的語氣裡隱隱流露出一抹哀傷自憐。
「既然孩子是三爺的,咱們不可能讓孩子流落在外頭,你就放心住下來吧。」只要她認分的帶小孩,別打她丈夫的主意,她便能容得下她。
「多謝三少夫人。」伍四娘起身朝她福了個身。
這時唐擎飛走進來,看見伍四娘,訝道:「噫,四娘怎麼來了?」
「四娘來向三少夫人請安。」伍四娘柔媚的眼神睇向他,眸裡閃動幽幽情愫。花清蕾沒有漏看她的眼神,蹙起眉,接著再見唐擎飛朝伍四娘露出笑容,走過去很自然的從她懷裡抱起還在睡覺的嬰孩,親暱的逗斥筲,她的心不禁微微一沉。
「今天孩子還乖嗎,有沒有再哭鬧個不停?」唐擎飛抬起眼看向伍四娘,關心的詢問。
伍四娘嬌柔一笑。「他前陣子會哭鬧,全怪我身子虛,奶水不足,沒辦法餵飽他,好在三爺找來的那個奶娘奶水很足,他喝飽了,便乖多了。」
「那就好。」他要將孩子還給她時,見她在搓揉雙手,便問道:「你的手怎麼了?」
「大概是整日抱著孩子,手有些扭了,不要緊,孩子給我吧。」伍四娘說完,便伸出雙手要抱回孩子。
唐擎飛素來是憐香惜玉之人,不忍見她手疼還要抱孩子,主動道:「我幫你把孩子抱回去吧。」
「多謝三爺。」伍四娘福了個身,低垂的眼裡流露出一抹得意的笑。
花清蕾默默看著兩人一塊走出去,忽然間有種他們才是一家人的感覺,而她只是個外人。
她忍不住刻意留意時間,發現唐擎飛這一去,一個多時辰後才回來,她拚命壓抑著心頭湧起的酸意,不想擺出一個妒婦的表情,勉強對他露出笑容。
不想他一開口卻是對她說:「清蕾,四娘還要照顧孩子,身子又虛弱,你就別讓她抱著孩子過來向你請安了。」
花清蕾愣了愣。「我沒叫她過來請安,是她自己來的。」他怎麼會以為是她讓她過來的?是他自己這麼認為,還是伍四娘故意這麼說?
「那就好,我再同四娘說一聲,若沒事就不用過來,抱著孩子來來來回回的,萬一摔了可不好。」
「你倒是很心疼他們母子。」她神色冷淡的道。
唐擎飛急著解釋,「你別誤會,是有下人提醒四娘,說既然要留在唐府,依禮就得向你請安,四娘一向守禮,哪敢不來,我告訴她,你一向不在意這些,讓她不必如此。」
即使他這麼說,也無法紆解堵在她胸口的那一股悶氣,反而讓她更覺得不是滋味。從靜瀾園到他們住的院落又不遠,他連這點距離都捨不得讓伍四娘走,還說不是心疼她?
她明白自伍四娘來了唐府之後,很多事便已開始改變,她心裡有了芥蒂,而他眼裡多了個兒子和兒子的娘,再也回不到昔日那般了。
為了不讓自己去猜忌、去嫉妒,同時也為了避免與唐擎飛之間為了伍四娘母子造成更多的嫌隙,花清蕾讓自己更加忙碌。
花家的倉庫在數個月前已重建好,繼續做著藥材的買賣,父親的身子在經過一年來的調養已大致恢復,從上個月開始,她便將花家的生意交回給父親打理,因此她把更多的心思放在構思完善商城的事上頭。
她還打算興建一所義學,讓那些上不起學堂的孩子能有個免費的地方供他們讀書,這件事她是從瑜兒與瑛兒身上萌生的想法,她想讓那些因家貧而失學的孩子都能受到教育,至少能學會識字。
她很相信「知識即力量」這句話,不論是在哪個時空,知識都是改變一個人的生命與生活最重要的力量。
興建義學的事她沒動用唐家的錢,而是用出嫁時父親給她的那筆嫁妝來辦。
原本這件事她想要告訴唐擎飛,但那天她從外面回來時,看見他與伍四娘在花園裡,他抱著孩子正與伍四娘不知提到了什麼,逗得伍四娘笑如春花,他也笑得很歡。
她默默看了幾眼,便又往外走去,不離開,她怕橫亙在心裡的那根剌會越刺越深,她只能眼不見為淨,等她將那根剌藏好了再回來。
之後,義學的事她只同婆婆提了下,便沒再告訴唐擎飛。
這段日子,唐擎飛見她早出晚歸不是沒有怨言,但都被她三兩句便敷衍過去。這日,難得見到她過午之後便回來,唐擎飛咧著笑馬上湊了過來。「清蕾,你今天怎麼這麼早回來?」
「有些不舒服。」
他急忙關切的詢問:「哪裡不舒服,要不要請大夫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