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紹謙,你不能死,不能留下我跟孩子……我們還沒洞房,我還沒為你生下孩子,你不能死……紹謙、紹謙……」
余孟嫻慟哭著,在她小時候知道自己是被丟在育幼院的棄嬰時、在她發現自己穿越時空成為一個十歲小孩時,都沒有這麼淒慘的哭過,她自認為自己很堅強,可是現在……
「來人啊,救命!救命啊!」她抬高頭,拚命的喊救命,希望有人聽到能來救他們。
不知喚了第幾次,喚到喉嚨都干了,終於聽到回應聲。
「少爺!少夫人!你們在哪裡?」
余孟嫻清楚的聽到附近傳來阿智的聲音,一定是阿智知道他們跌落山谷,下來救他們了。
「阿智,我在這裡!救命啊!我在這裡!」她拔高沙啞的嗓子喊道。
裴紹謙緩緩睜開眼,一雙黑眸異常清明,環顧四周,發現這是他的房間,他正躺在自己的床上。他想爬起身,後腦勺一陣疼痛襲來,讓他又癱回床上,他伸手往後摸,摸到厚重的布巾,想起自己撞傷了頭。
咿呀一聲的推門聲傳來,有人進來了。
余孟嫻先進來,小彌和阿智手上各端著粥和臉盆跟在後面進來,擱下後,她要他們先離開,然後擰起水盆裡的毛巾,想為裴紹謙擦擦臉。
裴紹謙昏迷的這三天,都是她替他洗臉、擦身,不假他人之手,當然連喂米粥和湯藥都是她親自喂的。
余孟嫻擰好毛巾後,轉向床榻,竟見裴紹謙不知何時睜開眼,試圖想坐起來,她驚喜的將毛巾放下,連忙快步去攙扶。
太好了,他終於醒了!
「紹謙,你有沒有哪兒不舒服?頭很疼嗎?」她關心的直問道,以為他會憨傻的安慰她他不疼,他卻只是沉靜的望著她,一個字都不說。
他是嚇壞了嗎?
余孟嫻心疼著,輕摸著他的臉龐,細喃道:「都是我害的,你才會受傷……我來幫你擦臉吧。」
余孟嫻拿了毛巾從他的額頭擦起,溫柔仔細的擦著,對上了他那烏黑的瞳仁,不知怎地,她覺得他有些不太一樣。
太安靜、太沉穩,不知在深思什麼,他以前不會有這種眼神的,他心裡想什麼都會寫在臉上,他頭這——撞,是出了什麼問題?
電視裡的人物車禍撞到頭都會有一些後遺症,他該不會……
……她不能胡思騰想,他只是嚇壞了,說不出話來。
余孟嫻幫他擦好臉,端過煮得軟爛的粥。「先喝點粥暖暖胃,待會兒我再到蔚房做點好吃的,再叫爹和孩子們來看你。爹很擔心你,每天都會來看你好幾次,見到你醒來了,肯定很高興。」
說完,她用湯匙舀起粥,低頭吹了吹,怕太燙燙著他。
裴紹謙看著她這溫柔體貼的動作,沒有移開眼神。
「好了,乖,張口。」這三天她餵他喝粥,他總會無意識的吐出來,她都會稱讚他乖,哄著他張口喝下,他這一醒,她還改不過來。
聽到這一聲乖,裴紹謙眸底像閃過什麼,不過還是聽話的張口喝下。
余孟嫻看他吃下,又舀了口,吹了吹,餵他喝下,臉上流露出對他的無比柔情。
裴紹謙也像真正感到餓了,愈吃愈快。
吃下大半碗後,她將碗擱在桌上,用帕子幫他擦擦嘴。
裴紹謙看著她溫柔的替他擦嘴,毫無預警地,他沙啞開口了,「嫻兒。」
余孟嫻不由自主的流下淚,發愣了好一會兒,才確信他真的開口說話了。
他剛醒來,她不想在他面前哭,可是她忍不住了。
「太好了……紹謙,你都不說話,我還以為、以為你失去記憶把我給忘了,電視裡都是那麼演的……」
她說什麼電視,他又聽不懂。余孟嫻真覺得丟臉,抹去淚,笑著對他說:「你平安無事真是太好了,我去帶孩子們來,也叫阿智去通知爹……」
余孟嫻一轉過身,就被裴紹謙拉住,往他懷裡撞去,貼緊他的胸膛。
「嫻兒,別怕,沒事了……沒事了……」他哄著,在她背後輕拍著。
偎入他暖熾的懷裡,聽到他一聲聲沒事了,余孟嫻想起他為了救她,冒險騎著馬奔來,想起和他一起墜谷,他頭破血流的躺在她腿上,她高喊著救命的一幕幕,
她不再壓抑的痛苦出聲,「我真的很害怕啊!很怕你的血會流光,很怕你會死……」
裴紹謙聽到她哭著說,也想起當時她被擄走的情況有多危急,他整顆心都亂了,顧不得怕不怕馬,騎了馬就追向她。
幸好,他有追上她,才從那幫人手上救出她,雖然他為此跌得頭破血流,差點沒命,但也因此讓他的傻病都好了,回憶起過去種種一切。
他想起四年前墜馬之後,他當了四年的傻子,從此命運丕變,被外人恥笑,大好前途毀於一旦,連在王府裡,都活在下人竊竊的嘲笑下。
從小到大,他一直當自家是權貴人家中少見的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家族,這四年來,他也用這雙眼看清楚了真相。
賀禮被調換以及馬車被破壞之事,並不是第一次發生,這四年來,陸續發生過許多類似的事,例如廚房送來的食物餿掉,或他新制的新衣被蟲子咬壞,如今回想起來,都與二娘有關,且只要二娘接手處理,犯案的人都會被她趕出王府,不了了之,她聰明的將證據和證人都藏起來了。
妻子似乎是不想讓他知道人心險惡,隱瞞了二娘有嫌疑之事,但他多少聽過阿智、小彌背著他談及此事,過去他犯傻沒有想太多,但現在他都明白了,知道二娘做這些事是在欺辱他、打壓他。
二娘還栽贓他和趙雨燕有染,其實堯兒是他二哥的孩子吧!他曾看過他們私會,二娘卻和趙雨燕一同誣賴孩子是他的,趁他熟睡時,製造他和趙雨燕同床共枕的假象,再安排下人撞見,讓爹信以為真。
當時他想澄清,卻不知該如何證明自己的清白,趙雨燕肚子裡的孩子因此變成他的,久而久之,他對孩子有了感情,便也默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