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備說了嗎?」
正當彼端還在無語問蒼天,這端清朗溫文的男中音忽地淡淡飄出,平穩無聊的彷彿以極大耐心,包容著不請自來站衛兵的雕像。
「我、啊,蕭律師、我……」一肚子腹誹忽然被打斷,小海一嚇,結結巴巴。「是、沒有、那個、唉……」
「時間很多,想清楚再開口。」頭也不抬拋下一句無風無雨的溫順話語,卻怎麼聽、怎麼都像黑社會老大拿槍口抵人的惡示。
「剛剛有人送了個禮物給你。」早死早超生吧。天上的娘親,我來了。「現在在會議室。」
「放著,我有空再看。」就為了這點小事來打擾他?銳利如刀的黑眸自眼睫下揚起,蕭恆韞抿起線條嚴謹的唇,眉宇間流露出淡淡的不悅。
最近諸事不順,先是因為邵律師車禍的關係,他被迫接下劉議員的官司,由於檢方沒有決定性證據,很快就解決了。
但沒想到,就在前天,劉議員竟被殺身亡,接下來他為了協助警方瞭解案情,去了兩次警局,又不時有媒體打電話來探消息,讓他手邊排定的工作進度全都落後下來。
「可是……」多麼令人頭皮發麻的眼神啊!小海困難得吞了口口水。「那個東西、那個東西就這樣放著,恐怕很危險。」
「門在那邊。」管他什麼東西,他現在正在準備明早要上庭的資料。懶得多費唇舌,修長有力的手指善意指點他一條明路。
「蕭律師……」廢話!他當然知道門在那邊,他還知道那扇門出去右轉到底是廁所咧。
話還沒說完,手機響起,文件山後頭的俊酷美男子揮掌阻斷他的努力,兀自接聽手機,期盼從案牘勞神的疲勞和不知好歹的下屬中掙脫後,能聽到一點正常、令人感到人生還有光明的消息。
「喂。」溫沉的嗓音疲憊地應著。
「我,你大哥。」彼端傳來蕭家老大蕭朕霆的聲音,完全抹煞掉他人生的最後盞明燈。
「有事嗎?」蕭恆韞的臉色很難看,懶懶吐出不甘願的問句,修長的手指輕揉著鬱結的眉心。
「你娘有令,月底回家一趟。」
「我沒空。」俐落答覆三個字,他隨便想也知道要回去幹嘛。
自從兩年前,大哥踏入愛情墳墓之後,老媽就轉移目標,開始熱切地為他看風水、挑塊好墳地,想埋了他的大好未來。
他才二十八歲,現在擔心終身大事未免也太早。
「你已經沒空兩個月了。」蕭老大的聲音似乎不太爽。「因為你沒空,連帶害我大好週末不能跟老婆兒子出去玩,還要回去替你聽訓。」
「我沒空。」看了一整天的文件累得不想動腦,蕭恆韞慢慢重述。
「蕭恆韞,你他媽的最好乖乖給我回來!」蕭老大原本就很爛的脾氣,此刻急速爆開。「月底本家企業二十五週年慶,你敢不來試試看!」
二十五週年慶……的確是個騙他回家的好時機,不過儘管千百個不願意,蕭恆韞也不至於不識相到缺席的地步。畢竟當年棄商從法,把老爸一手創起的大企業統統丟給大哥去煩惱,已經夠沒義氣了。
「知道了。」
「還有啊……」蕭老大的聲音忽然詭譎陰森。「你不是一直很擔心老媽要幫你找女朋友嗎?」
「嗯。」蕭恆韞覺得自己並不是真的想聽他接下來的內容。
「我看你也不用擔心太久了。因為汐月,我親愛的老婆、你一點都不親愛的大嫂,正努力幫老媽洗腦,準備把你許配給男人。保重啊!」
一陣惡魔般的笑聲,被蕭恆韞「喀」一聲收入手機裡,並確定今晚的心情正處於本月最低點。
一抬頭,冷冷的眸光遷怒到臉上寫著「我是炮灰」的法務助理身上──
「你還在?」
「是……呃。」嗚,他一定要去申請職業傷害精神賠償。
「還不把廢話說完?」當蕭大律師開始用字粗俗時,也正表示那層翩翩公子的面具正無聲剝落中,頭上開始伸展惡魔尖角。
小海被殺氣逼退至門邊,做了個長長的深呼吸,準備一口氣撂下最後一句話,就轉身逃跑。「是一個美女有人送了個美女來給你放在會議室恐怕會被邵律師吃掉你最好趕快去看看我走了不用送掰掰……砰!」
小海話才說完,準備轉身逃離犯罪現場,下一秒鐘,人己經趴倒在地呈狗吃屎狀。怎、怎麼會這樣?!
小海驚恐地看看蕭大律師面罩寒霜、眸射冷光的模樣,再看看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口假扮門檻、被他踢倒的大疊卷宗,血淋淋認證了蕭大律師是個巫師的事實。
他辦公室的卷宗會、會走路!
「恢、復、它。」小海人還趴在地上發愣,蕭大律師溫和帶笑卻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已淡淡揚起。
嗚!娘親……人家不想玩地獄疊疊樂啊。
第三章
一、個、美、女。
蕭恆韞將手邊工作處理得告一段落後,準備回家之前,才到會議室去領取他的「禮物」──一個美女。
看著沙發上晶瑩粉嫩的甜美睡顏,挑起了眉,沿著微紅、卷卷長髮環繞的美顏下,是一件薄薄水袖襯衫,貼著起伏有致的渾圓曲線,然後是緊裹的短裙,下面露出一雙交疊漂亮的性感長腿。
的確是一個美女。
而旦是個只要身為男人,都會想對她做出犯罪行為的美女。
蕭恆韞看了幾秒,一回頭,才發現一票虎視耽沉、看得眼睛發直的豺狼虎豹站在他身後。「你們幹嘛不回家?今天全加班嗎?」
「呃……」好犀利的問題,幾個特地回公司看熱鬧的男同事摸摸鼻子不答腔。
「只有我跟邵律師加班。」對著滿室沉默,小海硬著頭皮承認。
蕭恆韞疲憊地就著一旁的單人沙發落坐。
「是誰送來的?誰簽收的?」他公事化地問。
「沒有看到是誰送的。」身為色狼召集會會長的小海解釋著。「剛剛我跟邵律師要離開公司,才開門就看見她躺在我們公司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