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自得地一笑。「看清楚了吧?監察御史宗穆虞奉太子之命,前來整治貪官污吏。來人啊,把這吳知縣的烏紗帽給我摘下來!」
宗穆虞帶來的人動作很快,一個衝上去押住吳知縣,另一個就摘下了他的烏紗帽,剩下的人還把衙役捕快等人全圍了起來,一個都跑不掉。
被縣衙荼毒了好多年的百姓,看到這等光景,都不由激動地歡呼了起來。只有駱澤沒好氣地瞪著風頭出盡的宗穆虞。「光采都被你搶了啊!你怎麼來得這麼及時?」
「好說好說,還不是我的若青妹妹……別瞪,只是乾妹妹嘛,誰不知道你找她很久了?她一用她太子奉儀的名號至我們監察分處,馬上消息就傳到京城了。嘿,從盛海城要到最近的監察分處,就算快馬也要騎半天啊!可是辛苦了她。」宗穆虞嘿嘿笑了兩聲。
「若青……」聽到諶若青在這件事上出的力,駱澤的心都快化了。
他不禁往那重重的人牆外望去,一眼即看到那噙著淡淡微笑的芳容。即使兩人間距離仍遠,中間還有一堆人隔著,但他從來沒有感到兩人的心這麼靠近過。
那是一種由翻江倒海的愛意形成的溫馨與互信,在這一刻,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只要她,這輩子也只會有她。
駱澤的注意力全不在宗穆虞身上,這可讓他不太爽快了。
「喂!老弟我也是在運河上暈船吐了兩日,再快馬三日,騎掛了兩匹馬才及時送上你的令牌,怎麼沒見你用這種眼光看我?」要不是怕太子真被法辦了,他用得著這麼勞心勞力嗎?有這麼重色輕兄弟的嗎?
「我要用這種眼光看你,你會再吐兩日。」駱澤終於把眼神放回他身上,好整以暇地回答。
宗穆虞雖是哭笑不得,但卻也無法不認同他的說法,「說的不錯,這吳知縣怎麼辦?」
「押送回京城,斬首示眾!我要所有貪官污吏都有所警惕,本宮繼任皇位後,必會肅清吏治,絕不姑息!」駱澤果斷地道。
「此外……」他環視了所有圍在縣衙觀看,表情驚訝又喜悅的百姓們,毅然決然地道:「由這盛海城,本宮親身體會了人民之苦,還有海禁及盜賊帶來的災難。因此本宮決定強化水軍,加強剿匪,同時由國家主持開放海洋貿易,與外國通商,嚴禁走私及哄抬物價,讓沿海的城鎮脫離貧窮,重新繁榮起來!」
此話一出,群眾全沸騰了,所有人都感動地跪了下來,高呼萬歲萬歲萬萬歲,更有人眼淚直流,喜悅的都快瘋了。天可憐見,他們苦了太久了,如今朝廷終於出了一個明君,能苦民所苦,如何叫人不激動?不感謝?
而在這群因快樂而狂喜的人群中,有兩道目光始終緊緊交纏,那是駱澤與諶若青。過去那些難解的結,那些誤會的痛,似乎在這一刻都不再重要了。他們已然瞭解了彼此的心,那種堅定是無論什麼困難,什麼距離,都阻擋不了的愛情相系而成。
這男人,她可以依靠了。
駱澤將捉拿吳知縣後安排盛海城縣衙的瑣事全丟給了宗穆虞,自己則帶著諶若青先溜回了甜點坊。
由於甜點坊的人也全去縣衙看熱鬧了,因此偌大的地方只剩他們兩人獨處,而這也是駱澤想要的情況。
「這次離宮歷練,還有在盛海城的這些日子,讓我想了很多。」駱澤語重心長地道:「我不該再任性了。以前我只知練武,從沒關心過國政;父皇希望我繼位,我卻選擇離開,置國計民生於不顧。這世上有太多不平之事,需要一個好皇帝來解決,我想,該是我回宮負起責任的時候了。」
「你要離開了?」諶若青臉上流露出不捨。這時候,她也不必太過隱藏自己的情緒了,她對他的情愫,早在兩人相逢的那一刻就無法掩飾了。
他都花了兩年來找她,聽她的話受盡苦難磨練自己,還解散了後宮,她還有什麼好責怪他的?
「是,我不能永遠待在這裡,所以我想問你……」他抓著諶若青的肩,深情款款地望著她。「若青,我已為了你解散後宮,我也聽你的話體察民生,學著當個好皇帝,你願意和我回去嗎?」
「我……」諶若青面露為難,欲言又止地望著他。
駱澤心中一痛,不由得苦笑起來。「你不願意,是嗎?」
她似乎陷入了內心的交戰,皺著眉頭思索著,卻始終沉默無法給他答案。
「我明白了。」他眼中頓時失了光采,滿溢著失望,卻硬是要自己朝她微笑著,因為今日可能是兩人最後一次見面了。「你放心吧,我雖然希望你和我回去,但我不會強迫你,也不願束縛你。我只是想告訴你,我的後位會永遠為你空懸……就當是我最後的任性吧!」
這是他能為她做的最後一件事了。而他也做了最壞的打算,如果她始終沒有回他身邊,那麼他注定沒有子嗣了,屆時被百官擔憂,皇族責怪,他一個人承擔就好。橫豎父皇也不只他一個皇子,其他皇子也有生兒子的,要找個人繼承大統並不是問題。
「殿下……」諶若青動容地紅了眼眶,他不只學會了如何做一個好皇帝,更學會了如何做一個好男人。
「我就要走了,你能叫一次我的名字嗎?」駱澤依依不捨,卻不得不捨,只是深深地望著她。至少在走之前,他要把她的樣貌、她的聲音、她柔情的呼喚,全都刻在心裡。
「駱澤,駱澤……」
諶若青突然撲了過去,踮起腳尖藕臂摟住他的頸項,感動地獻上一記深吻。
這一吻中濃濃的深情,駱澤感受到了,他甚至覺得自己就要在這樣的愛意中滅頂,但只要是她願意給他的,他都甘願承受。於是他也深深地回吻她,像要用靈魂記得她的美好。
好半晌,兩人才從這發自內心的付出與震撼中分開,但眼神膠著在彼此身上,怎麼也看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