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她還是二姐的刀,傻傻地把利用她的二姐當成天底下對她最好的人,除了謀害人命,其他的二姐要她做什麼她就做什麼,從無二話。
她在歐陽清雪的茶水下過鹽巴,在她會走過的石階灑水,那時是銀雪覆地的寒冬,欲使其滑倒,也曾在安神香裡加蓖麻子,使其昏睡不起,差點一睡不醒。
種種不和睦的起因只有一個,那就是歐陽清雪不久後就成為歐陽側妃,是由三皇子肅王牽的線,她琴棋書畫皆通,又善音律歌舞,一入寧王府便相當受寵,威脅到王妃的地位。
對於歐陽清雪,周盈瑞說不上喜歡或討厭,她只是不想靠她太近,總覺得她後腦勺多長了一雙眼睛似的,無時無刻不盯著他人的一舉一動,讓人有種被獵人盯上的不自在。
她以為至少還有一年才會見到嫁入王府的歐陽清雪,沒想到一場重生打亂了既定的命數,有些事悄悄地在改變,未照她所知的行進。
「這樣就想走了嗎?」
咦!發生什麼事?略微走神的周盈瑞正想著她做過的傻事,耳邊忽然響起男子寒冽的冷嗓,她微愕地一抬頭,正見她家王爺神情慵懶地執起她細白手心畫著小圓圈,偏冷的俊顏嘴角微勾,似那山林裡的老虎蓄勢待發,準備撲殺誤闖地盤的小鹿。
「不然你還想怎麼樣,割我的肉給她燉湯喝嗎?」一瞧見那凌厲的眼神,易香憐氣勢弱了三分。
「太腥。」陸定淵嫌棄。
「你……」看在表姐的面子上她都忍氣吞聲地放過那賤婢了,他還反過來找她麻煩,真當她不敢賞他一鞭嗎?
「香憐妹妹,忍一忍,表姐是為了你好。」認出陸定淵身份的歐陽清雪輕聲阻止,不讓她闖禍。
正想小聲告知表妹對方身份,易香憐已怒氣沖沖地喊道:「我已經不追究她對我的無禮,你還要留下本姑娘喝茶,向我賠禮是不是?」
憑什麼要她忍,她爹可是手掌兵權的定遠將軍,只有她能喝斥人,誰敢拚著命不要對上千軍萬馬。
「香憐妹妹……」糟了,她要闖大禍了。
「本姑娘……」他似笑非笑的揚睫一睇,在歐陽清雪嬌艷如花的面上停留了一瞬,深邃黑瞳再看向刁蠻成性的易香憐,嘴邊的笑意倏冷,薄唇吐出……
「放肆。」
一句「放肆」剛落下,一道快如疾雷的黑影掠過,兩聲響亮的巴掌聲驟起,易香憐細白的雙頰多了兩道紅腫的五指印。
沒人瞧見陸定淵身後的清風是如何動手的,人如其名,一陣風似的掃過眼前,眼睛還來不及眨呢,就見他又回到原處,一張臉面無表情,柱子一般站得挺直。
「你……你敢打我?!」難以置信的易香憐睜大雙眸,眼眶中淚花打轉,要掉不掉地盈盈閃爍。
「恭恭敬敬地向爺的小瑞兒道歉,爺可以考慮不拿你來祭旗。」五月端陽快到了,拿生人活祭。
「我為什麼要,她算什麼?!」這個羞辱她記下了,有朝一日她定會悉數討回,一個也不放過!
「因為你不做爺就打斷你雙腿。」養出這樣上無君、下無百姓的女兒,她的爹娘該羞愧的自絕。
「……你敢?!」她臉色發白。
「你說爺敢不敢?」他冷笑。
陸定淵身後的人又動了,此時走出的是笑臉明月,他昨地扳動十指關節,笑意不及眼底地看向尚完整的美人雙膝。
「等一下,你想幹什麼?!」她大喝。
明月笑笑的像給人糖吃的鄰家大哥,但一字一句說出的話卻讓人血脈凍結。
「別擔心,這位姑娘,腿斷了還能爬,小的一定讓你的腿斷得整整齊齊,還能在上頭繡花,你喜歡海棠還是梨花,丹桂也不錯。」
「你……你們是瘋子,我不要斷腿,滾開!不要靠近我,我爹是定遠將軍易遠山,他會率大軍殺光你們……」她嚇哭了,淚涕直下的抱著她表姐歐陽清雪。
陸定淵眉頭動也不動。「還不動手。」
「是的,主子。」讓美人落淚真是不捨。
明月剛一將手舉起,適才不可一世的易香憐嚇得面無血色,她嚎啕大哭著,「住手,我……我道歉,我……我跟你們賠不是,是我太胡鬧……」
「誠意呢!爺兒瞧不見,跪下,先磕三個響頭,不見血心不誠。」面對絕對的皇權,她只能低頭。
不見血心不誠?
這是怎樣的刁難呀!存心折了高貴嬌女的腰,不只在場的人因他不留顏面而訝異極了,就連被輕慢的周盈瑞也有些看不下去了,小手輕扯他衣袖,想告訴他此事就算了,手下留情。
可是陸定淵就像鐵了心似的不為所動,半步不讓的冷眼盯著,面上的寒意如同他渾身散發出的尊貴威儀一般懾人。
「還不跪,想讓爺助你一臂之力嗎?」他一揚手,明月及清風同時身子上前。
「你別得寸進尺了,殺人不過頭點地,憑什麼要我跪,士可殺、不可辱,我爹是鐵錚錚的漢子……」
然而臉上一陣一陣的抽痛提醒她這名黑衣男子下手有多狠,一見到兩座大山似的男人逼近,哪有什麼士可殺不可辱、殺人不過頭點地的骨氣,原本腫脹的臉紅得快滴血了,上下兩片唇瓣咬出血齒印,慌得要哭爹喊娘了。
「等等,我跪。」
咬著唇,她哭得滿臉淚花,恨恨地瞪著每一張看她受辱的面孔,她在心裡發誓一個也不留活口。
很慢、很慢的,慢得周盈瑞都有點不忍心,很想叫停,可是她知道這一聲停不該由她口中發出,王爺此舉是為她立威,讓人知道她背後有人,不容小覷,動她一根寒毛就要有必死的決心。
同時也在警惕她婦人之仁不可取,雙方已經撕破臉,此時此地若心存仁慈的放過囂張跋扈的貴女,來日對方一旦得勢就是她的死期,以定遠將軍之女的氣焰,豈會是好相與的主兒,必定睚貲必報。
易香憐覺得很委屈,滿心的怒氣和屈辱,她明明恨到想殺光眼前的人,卻又不得不屈膝卑躬,她知道,如果連身為定國公嫡次女的表姐都不敢挺身相護,她還能不吞下這個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