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二姐?!」
身著華裳的女子貌美如花、眼眉如畫、艷色逼人,丹朱櫻唇似沾了露水,盈盈潤澤。好一位美人,艷麗絕倫,看似慵懶無力的眼角一挑,剎那風情萬種,銷魂蝕骨,叫人不飲醺然。
「妹妹喊錯了吧?在寧王府裡,本王妃的地位是你這輩子再怎麼仰望也不可及的。」憑她也配和她稱姐道妹,不過是螻蟻之輩,她輕輕一抬指就能將其揉成粉末。
稚嫩的臉龐上浮起一抹絕望的灰白,她身一曲行禮,不敢違逆,「是的,王妃,婢妾逾禮了……王妃深夜到婢妾屋裡不知有何事,你的身子可好些。」
她藏在袖子裡的蔥白纖指顫抖不已,必須很用力的握緊,指甲刺入肉裡,才不致讓表情暴露出她的恐懼。
眼尾餘光瞥見被摀住嘴,面露詫異的丫鬟小青,她一臉不解和困惑,以及一絲絲似有所覺的恐慌。
珍珠和翡翠,她另外兩個一等丫鬟則眼帶喜色的站在王妃身後,她有些……懂了。原來她們是二姐的人,從來就不是忠於她的姐妹。
平時銀鈴般的笑聲在此時相當刺耳,美色迫人的寧王妃揚起小指。「本王妃不怪你,誰讓你是出身低微的庶女,自幼未受嫡母教養,和商家出身的夏姨娘一樣低賤。」
一提到生母,她心裡的懼意轉為替生母難過的痛意。身不由己的母女倆從未有過一日的舒心,只能仰他人鼻息。「王妃說得是,婢妾是區區螢火,難以與日月爭輝。」
「憑你?」她輕哼,含嬌雙瞳一閃殺意。「本王妃的光華也是你能仰望的?月桂、月吟,還不把本王妃賞賜的百合蓮子湯送給周側妃,一滴都不許剩下,知道嗎?」
「是的。」
月桂、月吟、月梢、月季是寧王妃出嫁前嫡母所送的四個一等大丫鬟,寧王妃並非嫡母所生,乃是記名的庶女,因所嫁的寧王地位非凡,是當今皇上的四皇子,為了抬高她的身份才記在嫡母名下,成為名義上的嫡女。
而在多年的磨合下,月桂、月吟已是王妃視為左右手的心腹,而月梢亦是可用的幫手,私底下替王妃處理了不少見不得人的骯髒事,她較年長,已許給王府的管事,年後完婚。
至於月季,向來寡言少語,該她做的事從不推諉,為人伶俐但不多事,謹守本分,常讓人忽略她的存在。
「你……你想幹什麼?」望著逐漸逼近眼前的甜湯,她面無血色的倒抽了口氣,水眸圓瞠。
美貌過人的寧王妃捂唇輕笑,笑意森冷。「你看見了吧!你認為我會心胸寬大的留下你?」斬草不除根,死的人就是她。
「我……二姐……我們都是周府女兒,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不會出賣你……」她說了就有人信嗎,在王爺眼中,誰也及不上溫情脈脈的王妃。
若非親眼所見,她也不相信今晚以前溫柔可親的二姐居然對王爺生有二心,繾綣柔情給了別人,辜負王爺的愛。
不過,會不會是她錯了呢!也許二姐並非如她雙眼目睹那般負心,而是另有苦衷,是逼不得已的?
……不,若是如此,二姐又怎會想毒死她?
眼見百合蓮子湯越來越近,澄澈甜湯透映出她咬著唇,死白的面容,心底那一抹為其開脫的想法漸漸消失,取而代之是悲憤的痛心。
她們是親姐妹呀!雖非一母所出卻也相處了十數年,這些年來她戰戰兢兢的活著,盡量不彰顯自己,藏起原有的本性,她總是迎和著別人生活還不夠嗎?為何還要逼她舉步維艱,再也過不下去呢!
她不懂,真的不懂,二姐幾時變得這麼心思歹毒?
或者,是她一直沒看清二姐,二姐不是她想像中的良善敦厚。
「我只相信死人開不了口,妹妹,你單純得讓人想笑。」美麗容貌忽地一沉,冷漠而無情。「月桂、月梢,還不動手,再不把百合蓮子湯蓮子湯灌入周側妃嘴裡,本王妃就賞給你們。」
賞給她們……想到加了料的百合蓮子湯,心有遲疑的月桂、月梢打了個冷顫,原本還有的良知全被掐斷了。
誰能不自私,死別人總比死自個兒好,月桂、月梢,一個拿著瓷白繪喜鵲登梅湯碗,一個從後將試圖逃跑的周盈瑞扣住,合力將嘴撬開,硬灌。
一旁的小青看得目瞪口呆,縱然她看不懂王妃突然蠻橫的舉動,卻也感覺到一絲不對勁,她掙扎著想掙開身後膀圓腰粗的婆子,卻沒辦法……
「……不,二姐……你怎麼能……這樣對我,我們是姐妹……」澀澀的液體灌入口裡,她眼底的兩行清淚順頰而下,竟有股淒絕的美。
那是臨死前的絕美,伴隨著苦澀和不甘。
她不能這般死去,不能,她還有在周府被人拿捏的苦命娘親夏姨娘,以及放不下的……他呀!王爺、王爺、王爺……你會為我的死而難過嗎?
周盈瑞的眼中有著濃烈的不捨,不是為了她自己,而是為心中那位令她動心的偉岸男子。
「姐妹?」寧王妃冷笑,不屑之色溢於言表。「要不是你有可用之處,可以幫我做我不能出面做的事,你以為我會好心地帶你入王府,讓你分走我的夫婿。」
果真天真得可笑,到死還不曉得自己只是一把好用的刀,傻乎乎地擋在前面,掃盡一切不利於她這個王妃的阻礙。
「二姐,你……」一口血從口角溢出,她面色由白轉青,腹痛如絞,眼神多了難以置信。
「讓你死得更明白些,王爺有一正妃兩側妃、四名妾室的規例,不是你也會是別人,我先把你弄進來佔了一個側妃的位置,後進的側妃就不是我的對手,我會讓你去斗倒她,坐收漁翁之利,王妃之位誰也覬覦不了。
「凡是嫁入皇家的女人皆出身不凡,即使是側妃,也必定有背景或靠山的官家千金,她們都是我不能輕忽的敵人,我不會讓其中一人借勢踩在頭上!」而被她點名嫁人王府的庶妹是她絕佳的兵刃,既聽話又順從,她有意無意地挑撥兩句,不用自個兒出頭就有傻子挺身去擋,她樂得作壁上觀,還能搏得賢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