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老虎聞到熏香,龐大的虎軀早已不支,那奮力一撲後便氣力盡失,一會兒功夫便昏睡不起了。
見到為了救他而倒地不起的人兒,陸定淵像是被一刀剌中,心口破了個大洞,他又驚又痛的無法移動腳步,甚至不願相信眼前的事實,他以為她死了,他又再一次的來不及。
那重生的意義是什麼?
他連最愛的女人也救不了,眼睜睜的看她喪命,那他重生一遭是為了什麼,難道只是老天爺的戲弄。
有如失侶孤狼的悲嚎從陸定淵的喉中發出,他淚流滿腮地對天咆哮,大罵蒼天的無情,男兒淚一滴一滴地由兩頰滑下,滴落周盈瑞雙唇緊閉的瑩白小臉。
那時她還有感覺,聽得見外面的聲音,很想告訴他自己沒事,可是一時氣閉胸中,才像沒了呼息,也宛如死了一般一動也不能動。
而不讓她暴屍荒野,被野獸啃食屍體,痛哭失聲的陸定淵將她抱起,手指輕柔地撫著她柔嫩臉頰,把頭靠在她胸前哭泣。
這一動,她的氣順了,平靜的胸口有了起伏,溢滿淚水的秋水瞳陣緩緩睜開,恍如隔世的喜悅讓兩人相擁而泣。
得而復失,是悲痛。
在一番細語繾綣後,他們提到了重生,周盈瑞覺得陸定淵對某些事太篤定,似有蹊蹺,陸定淵感覺周盈瑞有時候的提醒太肯定,好像早已預知一般,兩個人就這件事好好地談了一會兒,談過以後發現他倆竟都是重生者。
只不過周盈瑞比陸定淵早死半年,她死時他還是寧王,尚未被震怒的皇上下令卸下寧王的封號和職務,被罰在家自省。而這便是因他的後援補給出了問題,導致糧草不及送到前線,兵士無糧可食,燕王兵敗,遭敵軍斬殺陣前。
其實有很多事是死了的周盈瑞所不知的,譬如太子死了,皇上禪位給肅王,即位稱帝的陸定宗不打算放過陸定淵,便以假造的叛國罪將他處死,從此高枕無憂地做他的皇帝。
那些從陸定淵府中搜出的罪證是有人刻意賴給他的,那個人便是他的王妃周盈雲,她是內奸。
而在這之前周盈雲已經對他日漸冷淡了,愛理不理的出口嘲笑,他以為是因他沒了寧王頭銜變得落魄了,且府中情形一日不如一日,她才對他大失所望,繼而夫妻情淡。
直到死前周盈雲才對他說了實話,她和新皇陸定宗在一起已經一年了,她喜歡過寧王,因為他有權有勢,不過新皇答應要給她「重生」的機會,讓寧王妃在寧王的叛變中「死掉」,她換了新的身份入宮為貴妃。
「到目前為止是好的,我們還活著,而且彼此相愛,更懂得珍惜和守護我們所有的,在芸芸眾生中能找到那個相守終身的人,你不覺得我們很有福氣嗎?」為了她,他會更加的保重自己,不讓她失去依靠。
聽他一說,周盈瑞釋懷了,他們能做的事是不讓情況變得更糟。「那你說我們接下來要做什麼?」
「瞧你嘟著小嘴,真醜。」他故意逗弄她,讓她把憂慮全部拋掉,歡歡喜喜地只做被他寵愛的小女人。
「哼!再醜也要纏住你,讓你一輩子只能對著我這張醜臉過日子。」她那裡丑了,分明是出水芙蓉小美人。
女為悅己者容,被王爺夫婿一嫌棄,她急著想拿銅鏡一照,看看是否真的花容減色,她得調些香膏來補救。
女人愛美是因為男人想看,色衰則愛弛,沒人不愛看美麗的事物,即便養在深閨的女子遇見風度翩翩的美男子也會多看兩眼。
「樂意之至,我的小瑞兒。」陸定淵一低頭,在她唇上一琢,呵呵地取笑她也有女人的小心眼。
雙頰飛紅,她惱怒地一瞪。「那件事你到底要怎麼做,不許滿我,我能幫得上你。」
「靜觀其變。」他語帶玄機的說道。
「靜觀其變?」她一頭霧水,參不透禪機。
「我會照常地向父皇推舉六皇弟,讓他整肅軍隊,我會在工部磨一陣子,讓他們趕製最精良的武器讓燕王帶走。」至少是一層保障,兵強馬壯已勝了一籌。
「糧草先行?」她問。
他搖頭。「你忘了這一批糧草會有問題嗎?若不是被摻了沙便是中途遭人劫走,到不了前方戰士手中。」
重生前,他只知道糧草未至,半路便離奇沒了蹤影,皇上派陸定宗去追查糧草下落,陸定宗的回報卻是他通敵叛國,將糧草賤價賣給敵人,以稻草混充米糧送到邊關。
皇上大為惱怒,又對陸定宗的辦事能力多有嘉許,再加上瑄妃在枕邊的溫柔小意,因此決定禪讓帝位給陸定宗。
「那我們不就要自己儲備糧草?」她忽地覺得雙肩責任重大,像有一座山似的重重地往下壓。
「自籌糧草?」他倏地兩眼放亮。妻賢夫禍少,果然是好建議。
看他一副這點子不錯的模樣,周盈瑞不免潑了冷水,省得他把自個兒拖垮了。
「王爺,那是一筆很大的銀兩,我們沒錢。」
她刻意提醒,他雖是王爺,在這事上也要琢磨琢磨,王府的庫房是放了好幾箱的金銀、價值連城的字畫和古玩,可是幾十萬大軍的口糧不是小數目,一次用完也就沒了。
更何況他們不曉得這場仗要打多久,若是燕王並未兵敗,那麼就會繼續打下去,後續的糧草也要補上。
寧王府只是小小的王府而已,每年的收入不到五十萬兩,扣去府裡的開銷和人情往來,以及送進宮裡的禮,能剩下來的其實不多。
。如果是全國首富倒還說得過去,可惜王爺不是經商能人,也無金山、銀山可挖,籌到的糧草怕只是杯水車薪,且銀錢花出去長期下來只怕出血不淺,自斷雙臂。
「小瑞兒……」
陸定淵語氣一轉,柔得幾乎要滴出水,周盈瑞一聽,頓然一陣毛骨悚然。
「我怎麼有種被蛇盯上的青蛙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