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知豫看到趙鞅的第一個反應就是他長大了,而且瘦了一大圈,她差點沒把人認出來。
這清俊的少年怎麼會是她記憶中圓滾滾的小米糰子?
她心裡一緊,一股酸脹堵在胸口,他吃了很多苦吧。
趙鞅沒笑,也不像以前那樣見了她就撲過去,而是一本正經的繃著臉,像個小大人,眼睛一瞬不瞬的看著從門口走進來的她。
「小米糰子……」盛知豫哽咽。
趙鞅迅速別過臉,不讓她看到湧至眼眶的水氣。
他是男人,不能哭。
看著他彆扭的模樣,盛知豫走過來,拉起他的雙手握在自己手中,「我的小米糰子長高了,像吹氣似的!看到姊姊不高興嗎?怎麼哭了?」
「我不是哭,我是高興。」他低下頭,抽回手使勁的擦淚,聲音戛然而止。
「好,小米糯子沒哭,是姊姊太激動,看花了眼。」盛知豫揉了揉趙鞅還是非常光滑的頭髮。
「我已經不是小孩了,別摸我的頭!」他有些負氣,氣自己表現不好。
盛知豫一窒,眾目睽睽下,一個巴掌就往他的頭巴下去。
一干大男人全都看傻了。
「你倒好,三年不見就學會跟姊姊見外生疏了?」她叉起腰潑婦罵街。
趙鞅搗著頭,眨眨眼,眼淚忽然又那麼迸了出來。
她打人的手勁還是一樣厲害!
「姊姊……」
盛知豫用指腹給他抹了淚。「痛嗎?我給你揉揉。」
他搖頭,終於露出盛知豫以往熟悉的燦爛笑容。「姊姊的手勁還是大得驚人,一把就能把人扇走。」
眾人又深吸了一口氣,這意思是殿下以前就挨過這女人的打?這女人真厲害,給個巴掌,再給顆糖。
他們那桀傲難馴的殿下竟然吃這一套。
「有什麼話,進屋裡去說吧。」接到人的梅天驕看到一個多月不見的妻子,這是他們婚後第一次分開這麼久,不是說小別勝新婚嗎?還沒能敘離情呢,她卻一顆心都撲在變形的肉糰子身上……好吧,看在他們三年不見的分上,他這醋桶先按下了。
「好啊,看看姊姊我給你帶了了什麼……」她動手就要去解包袱。
趙鞅噗嚙一笑,伸手接過她的包袱,「這裡面都是要給我的?」
「嗯,都是你的,你不是說凡事你都要獨一份嗎?」
「姊姊還記得我說過的話?」自從知道她要來,他就望眼欲穿的盼著,就算自己處境困窘,也非要下面的人安排好她的處所。
他知道她成婚了,她的一切有別的男人會替她操心,但是,他仍竭盡所能,希望給她最好的,不過……
「這裡有多危險,你怎麼讓她來了?」趙鞅睨向梅天驕,語氣裡很是責怪。
這個欠揍的小鬼,都派人大老遠把信物送到王爺府了,依照他們的情分,她還能不來嗎?
嘴裡不說,明明就想她來想得要命!
這一個多月,他和夥伴竭盡全力的替趙鞅掃除障礙,又替他平了戎荻之亂,既然打裸了仗,便是定鼎首功,臣子們也只能心服口服,趙鞅在阿銀國的地位總算穩固了許多。
那些以為可以隨意將趙鞅摘除的人,短時間不敢再輕舉妄動,因為他們毫無頭緒,趙鞅去哪裡找來這些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高手,既然摸不清他的底細深淺,自然不敢再隨意蠢動。
也就是說,趙鞅的份量變重了,將來在角逐太子位置上,有了不可抹滅的功績。
不過,情況也更顯複雜了,他們短時間,無法像打打醬油般的離開阿銀國了。
「不關他的事,你不是叫姊姊一定要來找阿鞅玩,我們打了勾勾的,可見你沒有想我對吧?虧我還千里迢迢的跑來。」瞄到梅天驕憋屈的臉孔,她偷笑。
「胡說,我有想!」趙鞅耳根子悄悄紅了。
小米糰子沒有像以前那樣圍前圍後的在她身邊蹦,只是扯著盛知豫的袖子乖乖跟在她身邊,她走一步,他跟一步。
感覺特別安靜,盛知豫一低頭,發現趙鞅正悄悄的拿眼睛偷覷她。
她對著他笑,笑得眼瞇瞇,嘴角弩彎。
「姊姊不生我的氣嗎?」
「生什麼氣?」盛知豫捏他鼻子。
趙鞅沒躲,乖乖讓她捏。「我沒去看你,卻讓你跑那麼遠的路來阿銀國。」
心頭一暖。「我想糰子了,再說我總得來看看你有沒有好好保重自己,要是你受傷我會難過的。」
「那些壞人我才不怕!」他漆黑的雙眼閃亮了起來。「我有趙先生他們保護我,以後我也要保護他們!」
「姊姊就知道我家糰子是最最最棒的!」很好,這孩子已經生出責任心了。
「我最棒?」
「當然!」
「阿鞅最喜歡姊姊了。」他說得很大聲,神情格外認真。
「怎麼辦,我也最最最喜歡阿鞅了。」她假裝苦惱的逗他。
「咳,姊姊可以一直喜歡我沒關係,阿鞅以後會成為更好的男人讓姊姊一直喜歡下去的!」姊弟倆說得起勁,完全沒理會在後頭已經聽得目瞪口呆的男人們。
「老兄,她這是把你置於何地?嫂夫人最喜歡的男人不是你吶。」這見不得人家夫妻感情融洽,故意挑撥的漢子不是別人,正是威名赫赫的武林盟主廉闊。
「被她聽到,你晚飯就沒得吃了。」梅天驕絲毫不受影響,他已經月餘不曾吃到夫人親手煮的飯菜,著實想念,這一想,口水都要泛開來了。
「咦,嫂夫人手藝很好?」他家那個燒的飯菜連狗都不吃。
梅天驕不回答,笑容奸詐的趕上前。「夫人。」
廉闊摩挲著下巴,怎麼看都覺得他像一隻搖著尾巴的狗……
於是,盛知豫在阿銀國住了下來。
男人們都很忙,經常她睜開眼睛,身邊的男人,連同趙鞅和前院一票男人都已經出門,宅子裡就留下盛知豫和兩個丫頭。
天未亮就出門,天黑才進門,從來也沒有人當著她的面聊外面發生的事。
他們不說,她也感覺得出來,事情錯綜複雜得很,既然他們覺得少一個人知道,少一分風險,她也就什麼都不問,開始重操舊業,買菜、煮飯、洗滌、每天燒好熱燙燙的水,縫補大大大小破裂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