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福,你果真是個會辦事的。」藺仲勳只能說,他將阿福調教得太出色了,他不過起個頭,阿福就能將其餘事辦得妥貼。
「是皇上教得好。」雖說不知道皇上怎會對杜氏起了興致,但皇上的心思本來就難以摸透,他只要能把事辦妥便成。
「阿福,再替朕找幾個聰明的小子。」
「皇上是打算——」
「朕要出宮。」
「不知道皇上打算離開多久?」福至垂眼細忖著如何掩飾皇上不在宮中之事,其實這事壓根不難,皇上也曾經溜出宮多回,從沒被發現過,原因就出在文武百官除非有要事,否則根本不會直接面聖。
「看朕心情。」
福至未多置一詞,早已習慣他的恣意妄為。「不過首輔大人日前病了,已多日未進宮,大臣的折子都還在首輔府,皇上要是又不在宮中,恐怕——」
「阿福,把吏部尚書找來,朕要擬詔。」
「擬詔?」
「朕要廢了首輔,讓你這個內務大總管兼首輔。」
福至呆了下,心思運轉得極快,立刻雙膝跪下。「皇上,奴才是哪兒做錯了?」宦官兼首輔,這下他必定成了眾矢之的,皇上又不在宮中,就怕到時他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皇恩浩蕩,但有時卻也是可怕的催命符。
藺仲勳眸色慵懶,哼笑了聲。「阿福,你就這麼點能耐?人家想鬥你,你就乖乖就縛嗎?」
「可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奴才又不懂武,突然身居高位,就怕——」
「得了,你那點心思朕還看不透?」藺仲勳啐了聲起身。「這段時間,就讓單厄離寸步不離地跟著你吧。」
福至抬臉,玉面滿是笑意。「奴才叩謝皇上。」
「你要好生盯著他,別讓他找著朕,否則……阿福,朕可捨不得傷你。」藺仲勳似笑非笑的神情噙著讓人不寒而慄的邪氣。
「奴才遵旨。」福至渾身不住地顫著,然而不是因為畏懼,而是因為興奮。
一則因為皇上出的難題,二則因為……他可以堂而皇之地和單厄離朝夕相處!
想到可以挾天子之令為難他,那俊毅面容困擾糾結的樣子,他心癢難耐。
天朝京城最繁盛之地,便是位在二重城裡的東西兩市,東西兩市涵蓋了數十條街,市招遮天,到處熙來攘往,人潮擁塞。
「小佟姊那兒有在賣包子。」
緩緩向前的人潮中,突地冒出一道鴨子般的聲音。
少年身旁的姑娘頭也沒回地道:「包子吃包子,像話嗎?」
「我不是包子。」少年身高比姑娘還高上半顆頭,嗓音如鴨。
「你不是叫小包子?」
你才叫包子!他恨恨想著,忍著氣道:「小佟姊年紀果真是大了,都不知道說了多少次,我叫唐子征,跟包子什麼關係。」
「我只記得初見你時,你跟我說要叫包子,所以你的名字就叫包子。」杜小佟似笑非笑地睨他一眼。「想吃包子,自個兒買去,我可不是來逛街的。」
唐子征扁起嘴,俊秀面容還帶著幾分青澀稚氣。「可是我身上又沒有銀兩。」
「我有,不過是來買耙買鋤的。」
「這回的冬米,分明就賣了不少銀兩的……」他可是親眼瞧見官員捧著銀兩到她面前買米的,而那些農活,他也出了不少力。
「那些銀兩就是拿來養你們的,你以為吃的穿的住的用的都不需要銀兩?你要是不滿……」杜小佟聳了聳肩,一副你請自便的表情。
聽至此,唐子征還能如何,只能拖著牛步,拉著推車,亦步亦趨地跟著她。
走過了擁塞的路段,在前頭的十字大街往右轉便是春禾街,人少了些許,但走起路來,還是不免和身旁的人挨碰到,杜小佟眉頭微蹙,卻怎麼也避不開。
通常她不會在正午之前進城,但是今兒個卻是沒辦法,只因一早醒來她的農具全都不見了!
啟德鎮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她所居住的屋舍旁也有十來戶人家,全都是耕田維生,有的是買了幾分薄田種些青稞薯類,有的是向大戶人家租田的佃農,大伙向來總是和睦相處,互相幫忙農事,正因如此,她真的想不透為何她的耙和鋤竟不翼而飛。
眼下正準備將剛收割的稻穀曬乾,要是沒有耕耙,她要怎麼翻谷?這批米戶部正等著要收,可不能出任何差池的。
所以她不得不一早就出門,將遺失的農具全都補齊,無端端的,害她得要再多花幾兩銀。
思忖著,卻被對面走來的人給撞了一下,唐子征趕忙扶著她。「小佟姊,你在發什麼愣?」
「我……」話未盡,她習慣性地往懷裡一摸,驚覺荷囊不見,回頭望去的瞬間,已經張口喊道:「有賊!那個身穿青衣黑褲的男人是賊,來人啊,幫忙抓賊啊!」話落的瞬間,她已經飛步追上去。
「小佟姊!」唐子征當場傻了眼。那是賊耶,她竟敢去追……瞥了眼四周,他撇唇,這城裡竟沒半個人幫忙,只能說這兒的人心是真的涼薄。
小佟姊雖然性情冷了些,但是當他們幾個孩子流落街頭當乞兒時,是她帶他們回家,雖說住的不頂好,吃的也不怎麼樣,但有床有被有得吃,和當乞兒時的情形相比,真是好上太多了。
而城裡的人,有好處時個個笑得和氣,可見人有難時,卻沒有半個人伸出援手。
唐子征歎了口氣,眼見陶家鋪子已經在眼前,他還是拖著小推車趕忙去追杜小佟,就怕他再慢一會,杜小佟會遭殃。
而賊人手腳俐落地鑽過人群,眼看要消失在前頭十字大街,就在杜小佟決定脫鞋丟他時,那男人卻像是被人給一腳踹飛,倒在路中央。
她沒時間遲疑,就怕那賊人跑了,於是腳步不停地朝前跑去,一個男人從那賊人剛剛轉過的街口走出,一把扣住了企圖逃跑的賊人。
「小佟姊!」
後頭唐子征已經拉著推車跑來,見那賊人被個男人逮住,他正要鬆口氣,暗誇這城裡住的不都是些沒血沒淚的烏賊時,就看那賊人企圖掙脫,男人手一扯,長腳一踹,那賊人竟往他倆的方向飛來,他想也沒想地拉著杜小佟閃到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