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奴婢的榮幸。」方千顏屈膝一禮,站過來,端起杯子遞到唐子翼的面前。
唐子翼抬頭看著她,微笑著接過她手上那杯酒時,手指有意無意的在她的指上摸過。
唐世齡還在笑著,「這家酒樓有不少好吃的菜,小時候千顏帶我來吃,我就喜歡上了,一會兒你可要多吃點兒。」
「方姑娘真是殿下的左右手,待日後她大了,出宮了,殿下只怕會很惦念這個貼心的人兒了。」唐子翼默默喝著那杯酒。「我自小到大,身邊都沒有像方姑娘這樣得力的人,殿下真是好福氣,或者宮裡調教出來的就是不一樣。」
唐世齡笑說:「那等你和叔父離開時,我送你幾個丫頭。」
「千金易得,知己難求。」唐子翼將空杯放到方千顏的面前,方千顏淡笑著將那酒杯又斟滿。
「叔父所提的條件,我已想過了。」唐世齡將一片薄薄的鴨肉放到他的盤子裡,清了清嗓子,「十六郡這個條件實在是有些過頭,百姓做買賣還得還個價呢,叔父不能欺負我年幼無知,就這樣獅子大開口。」
唐子翼似笑非笑地說:「殿下,並非我父親獅子大開口,實在是殿下要換的東西也並非便宜,攝政王唐川啊!那是怎樣的一個對手,我們也沒有必勝的把握,倘若這一戰敗了……」
「本太子命繫於天!」唐世齡冷著臉,「唐川縱然一時猖狂,終是不能越過君臣這道界線!」
「其實殿下何必著急,雖然殿下未能十四歲親政,但也許到了十八歲,唐川終究會把朝務交還給您的,坊間不是有傳聞說……」他說到這裡忽然頓住,又笑了笑,「殿下還年輕,來日方長。」
唐世齡轉著酒杯,眼皮微垂,「我們不要糾結於唐川的謀逆能堅持到哪一年,本太子今日找你來,只是想請你代為向勤王轉達本太子的意思,希望他能將條件有所降低,總不能讓本太子為得江山先割去半壁吧?」
唐子翼依舊笑道:「殿下現在手中擁有的就是「命繫於天」這四個字。但這四個字到底有多金貴,現在我不好說,我父親的條件,我已經告訴了殿下,其實我還有個轉圜的方法……」他看向方千顏,「那天我已經告訴了方姑娘。」
方千顏低垂著眼睫,「一時戲言,世子就不要拿我打趣了,殿下會認真的。」
「並非戲言,是我的真心話。」唐子翼凝望著她,「我第一次見到方姑娘,就有一種彷彿是舊相識的感覺。不瞞二位,我雖然在家中也是錦衣玉食,但卻天生孤獨寂寞,即使有姬妾伺候,也都難懂我心,像方姑娘這樣慧黠的絕代佳人,子翼只恨未能早認識幾年,否則定然如珠如寶地捧在手心裡,不讓姑娘受一點委屈。」
唐世齡向後一靠,靠在椅背上,「千顏跟著本太子,也不曾受過什麼委屈,世子這麼說來,倒好像是本太子委屈了她似的。千顏,現在世子向本太子要你,你願意去嗎?」
他雖然語調聽來輕緩,但方千顏豈能看不懂他眼神中的凌厲,想起他剛才所說的話,心裡寒意森森,忙笑道:「兩位說著國家大事呢,為什麼非要拿我這個宮女尋開心?」
「以一人換十六郡,方姑娘沒有把我這句話轉告太子殿下?」唐子翼卻又逼上一句。
唐世齡托著腮,歪著頭看著方千顏,「哦?你一人可以換十六郡?這麼好的事兒,千顏,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本太子?」
方千顏被夾在中間,猜不透唐世齡最後的用意,只得一直陪著笑,「奴婢想是世子和奴婢開的玩笑而已……」
「是啊,要換做本太子也不信,隨隨便便一個宮女,竟然能換十六郡?難道你是昭君飛燕轉世?」唐世齡慢條斯理地說,「世子這個條件要本太子聽來,也一定覺得是戲言。」
「絕無戲言!」唐子翼斬釘截鐵道。
「當真?」唐世齡雙眸發亮,「那你可願意和我立下字據?」
見他猶豫了一下,唐世齡笑道:「看,我就知道堂哥是開玩笑的,千顏雖美,但世間美女千千萬萬,怎麼能敵得過半壁江山重要?有哪個傻瓜會願意用江山換美人的?」
唐子翼看向方千顏,卻見她眉宇中帶著輕愁婉轉,秋波如水,唇若花瓣,面似春花,舉手投足間都是千嬌百媚,美得醉人心魄。他一時情動,心中想著,先將美人帶走,日後的事日後再說,怎麼可能如此就和攝政王對陣?反正日後也有得是機會反悔。
於是他說道:「好!請殿下賜我紙筆,我願立下字據!」
唐世齡一笑,「世子真是好霸氣!其實也無須紙筆,你我可以擊掌為盟。」他伸出右手立在桌上。
唐子翼見連字據都免了,頓時眉開眼笑,伸出手去,吶的一聲,兩人雙手在空中相擊。
唐世齡卻緊握住他的手掌不放,歪著頭看向方千顏問:「那日世子是用哪只手解了你的腰帶?是這一隻嗎?」
屋中兩人一怔,都不知道該怎樣接他這句話,突然間,唐世齡的左手袖口一抖,掉出一把亮晃晃的匕首,唐子翼驚覺不妙,正要抽手,他卻出手如電,橫掃一削,霎時血光四濺,斷手飛出,唐子翼被瞬間襲來的劇痛擊得剛要張口痛呼,卻被唐世齡一把捏住了喉嚨。
瞥見唐世齡的眼眸泛著灰色的寒光,在他的瞳孔中,唐子翼看到了自己蒼白驚恐的臉。
「這世上肯為女子棄江山的人,有,但不是你,你怎樣欺負千顏的,本太子會十倍替她討回來!」他的右手摸向腰間,陡然抽出一條細如銀線的長絲,圈住唐子翼的脖頸,用力一拉,唐子翼登時被這銀線拉得頸斷氣絕,鮮血噴出,噴了唐世齡一身。
唐世齡不去擦自己身上的血跡,瞪著在旁邊看呆的方千顏,沉聲道:「還記得我怎麼教你的?要喊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