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放了她,殿下可願意放了我父母?」
「他們現在不在我身邊,我若答應了你,你會信嗎?」
「我信。殿下要做江山之主、要取信於民,連對我都不能做到言而有信,那又怎麼配得上江山之主這四個字?」
他們兩人在外面終於達成了共識,唐雲晞回首喚道:「方姑娘,請出來一見。」
方千顏輕輕推開房門,一眼看到唐世齡緊蹙著雙眉,焦慮地看著她這邊,見到她的那一刻,她感覺到唐世齡的眼中有欣慰的雀躍。
他迫不及待地向她伸出手,「千顏,快過來!」
她裊裊婷婷地走了幾步,忽然又停住,幽幽說:「奴婢給殿下添麻煩了。」
唐世齡似是生怕她又被抓走,急急說道:「什麼添麻煩,你過來我就不怪你!」
她卻歪著頭,似笑非笑地問:「如今奴婢未被五花大綁,殿下不覺得奇怪嗎?」
聞言,一震,那眼神中瞬時佈滿狐疑,來回打量著她和唐雲晞,咬著牙擠出一句,「難道是你們聯手作戲騙本太子?」
已經破碎了的信任,還怎麼能禁得起考驗?這輕飄飄的一句話,就像是壓在信任身上的最後一根稻草,她幽然微笑,「我就知道殿下會因此對我生疑,那我留在殿下身邊還有什麼意思?」
語畢她陡然飛身躍上屋頂,因為事出突然,院內的兩個身負武功的男人都沒有防備。
她聽到唐世齡撕心裂肺地大喊,「千顏!你回來!」
但是她沒有回頭,她知道自己不能回頭,因為她下定今日之決心千難萬難,一旦決定了,就不能給自己後悔的機會。
她寧可他恨她、怨她、罵她、惱她,也不願意讓他知道自己決意去的真正原因,任他悲痛、絕望、心碎、斷腸……
她曾發誓要守護他一生一世,但是今日,她決定食言背信。
第9章(1)
一個月後,并州勤王府——
一騎快馬由遠及近,奔到勤王府門前,信使翻身下馬,問道:「王爺在府上嗎?」
「在!」守門的士兵應聲答道。
那信使捧著一封信,飛快地跑進門去。
此時,議事大堂中,一干將軍們都圍攏在勤王的身邊,你一言我一語地爭辯著——
「平王和易王相繼被殺之事顯然是有人故意為之,但這個人到底是誰,現在還不能立刻做出定論,我們不能貿然行動。」
「如今那幕後之人是誰,還不清楚嗎?唐川已經倒台了,縱然太子留他一命,沒有殺他,那他要想東山再起也絕非容易之事,顯然想要幾個藩王命的只有一人,那就是太子!」
「太子還未臨朝,根基不穩,不會這麼急著過河拆橋的,只怕是有人故意製造事端,混淆視聽。」
勤王默默聽著,並未立刻發表意見,此時那名信使衝進議事堂,雙手捧信道:「王爺,忠王那邊出事了!」
眾人大驚,急急問道:「莫非忠王也……」
「三天前,忠王被人發現死在寢室內,和另外兩位王爺的死狀一模一樣!」
勤王冷笑一聲,拍案而起,「好啊,看來那殺手是要一個一個殺過去,最終就要殺到我們頭上了。」
「王爺,我們不能在這兒坐以待斃啊!」眾將紛紛出謀劃策,「不如立刻寫信給明王,聯合兩邊兵馬,一起和太子翻臉!」
「怎麼翻?」勤王瞥了眾人一眼,「難道要本王去質問太子,是不是他派的殺手,暗中圖謀殺害這些人嗎?太子如果堅決不承認,我倒落了個以下犯上的罪名,正中人家下懷。」
眾人憤怒道:「那也不能變成任人宰割的羔羊!這太子到底派了哪一路高手?那三位王爺手邊高手無數,怎麼輕易中了別人的道兒?」
勤王一字一頓道:「他們幾人應該是輸在了措手不及上,如今我們王府上下都已經加強戒備,那刺客若是敢來,準叫他插翅難飛!」
在距離并州一百里的一條小溪邊,一名黑衣女子正跪在河邊,一隻纖纖素手從河中掬起一捧清水,灑在挽起袖子的另一隻白臂上,在那裡有一道傷口已經泛著黑色,鮮血還在持續不斷地滲出著。她一隻手不便行動,艱難地簡單清洗了一下傷口之後,用白布將傷口緊緊纏裹住,然後將衣袖放下,遮住傷口,抬起頭,看到小溪對岸有個年輕的牧童正呆呆地看著她。
黑衣女子微笑問道:「小哥兒,這裡距離并州還有多遠的路?」
那牧童從未見過這麼美麗的女子,不禁臉一紅,低頭說道:「從這裡騎馬,大概再騎一天就能到了吧?」
「多謝小哥。」
見她伸手去拉馬頭,那少年問道:「你是不是受傷了?我們村子裡有個很好的大夫能幫你療傷。」
黑衣女子笑著搖頭,跳上馬背,「我這傷,一般大夫是治不好的,謝謝你的好心。」說罷,已經縱馬而去。
那牧童呆呆地看著她的背影,喃喃低語,「我今天莫非是碰到仙女了嗎?」
方千顏自出京到現在,已經過去一個月了,這一個月裡她所做的事情雖然沒有昭告天下,卻已經驚天動地——
五大藩王,已有三人死在她的劍下。
早在京中為對付唐川而做準備之時,她心中就知道,唐川倒下後,這五大藩王會成為比唐川更可怕的敵人。
為了爭取五大藩王當時的支持,她背著唐世齡曾經私下裡答應過藩王們一些要求,而這些要求,其實是唐世齡不可能會全部同意的,卻是在那個時候不能不做的妥協。
唐川倒台之後,五大藩王勢必會聯合起來向唐世齡要求兌現之前的諾言,而唐世齡將騎虎難下,所以她必須在事態擴大之前,將所有的威脅消弭於無形。
之前死的兩名藩王,是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被她一劍刺死的,但兩人送命的消息一經傳開,各地藩王應該都被驚動,也會有重兵防衛,最後殺忠王的時候,她雖然繞過了外圍的護衛,卻沒有躲開內院的暗衛,這手臂上的一劍就是被內院的暗衛刺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