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鳳凰當年是烏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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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頁

 

  是她要祖母請他過來的?褚司容抿抿唇,冷聲道:「我一向不怎麼喜歡驚喜。」

  「這個驚喜你一定喜歡,我可以確定。」她倒是自信十足。

  兩名丫鬟搬來一座琴,她在桌前坐下,深深看著端坐在前方的褚司容一眼,在深呼吸以壓抑心中的緊張後,她垂首撫琴撥弦。

  悠揚的曲調揚起,而且是褚司容非常熟悉的。

  褚司容一臉震驚的看著她,這首便是他跟棋華修改後的桃花落。

  那時的笑鬧、那時的相愛、那時的依偎、那時的幸福……他深深凝睇著撥弦的陳知儀,然後她的身影竟跟棋華的相疊再相疊,最終合而為一。

  是她!是棋華!她回來了!她正在為他撥弦。褚司容的心情從激動轉為狂喜。

  「沒想到郡主的琴竟然也彈得這麼好,就像棋華……」鞏氏喃喃低語,眼眶也紅了。

  殊不知,她這一聲「郡主」讓褚司容如夢初醒,那瞬間,視線裡再不見鞏棋華,只有陳知儀那張絕麗動人的臉。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再這樣下去他一定會將她視為棋華,但這是不可能的,這世上不可能會有還魂附體的事,他不能被別人迷走心思,這樣等於背叛了棋華,那連他都會看不起他自己。

  一想到這裡,褚司容驚醒回神,心火狂燒。

  他繃著一張俊顏,雙手握拳,突然起身。

  陳知儀一怔,撥弦的手停了,樂聲戛然而止,因他的頭低低的,她看不到他的神情,只能焦急的問:「怎麼了?」

  他的下顎肌肉繃緊,沙啞著嗓音道:「不要彈了!」

  她的眼睛陡然一亮,「你相信我了嗎?」

  不,他是絕望的想相信,但……他可以就這樣說服自己嗎?如果是假的,那他的棋華怎麼辦?棋華會有多恨他啊。

  可惡,他被她擾亂得夠徹底了!真的夠了!他抿緊薄唇,當下轉身走人。

  見狀,陳知儀想也沒想的起身追上前。

  褚司容回過身一把扣住她的手,咬牙切齒警告:「別跟來!」

  她先是愣住,但視線在對上他的眼眸後,喉間頓時感到酸澀。

  他的眼神飽含太多惻愴、太多悲涼,讓她的心都跟著緊緊揪疼了,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能眼眶泛紅的看著他孤挺的背影往外走。

  「唉,司容向來孤傲,不容易動情,郡主別難過。」鞏氏步上前安慰。

  「但相爺真的好過分啊。」小樂不滿的替主子抱不平。

  陳知儀沒有說什麼,她閃著淚光的眸子一直盯視著早已不見褚司容身影的前方。

  她們不懂,愛他最深的人是她,所以眼下傷他最深的也是她。

  接下來的幾日,陳知儀一直沒有辦法遇到褚司容。

  他總是能適時的錯過她,就好像有人掌握了她的行蹤,能及時的讓他避開她,而她從祖母那學到的、親手熬煮的補湯也總是被原封不動的退回。

  他還是無法接受她死而復生的事實嗎?她只想接續兩人的幸福有這麼難嗎?陳知儀在心中輕歎一聲。

  今天,她一樣只能進得了澄園與鞏氏談笑,接著便離開。

  不多時,就有人到綺羅苑去稟報。

  「相爺,知儀郡主陪老夫人聊了一會兒後,已先行離開了。」

  「嗯。」

  下屬拱手退下,褚司容仍站在窗口,看著稍早前陳知儀才經過的拱橋,想起那抹不時回頭望的失望身影。

  夕陽西下,暮色漸濃,他佇立久久,無法不去想她,畢竟她身上有那麼多棋華的影子。

  他想相信,但又在心裡唾棄自己的脆弱,他竟不夠堅強到需要一個陌生女人的陪伴,甚至允許自己自欺欺人,好放縱自己去接受陳知儀就是棋華的荒謬論調。

  日復一日,褚司容無法否認他竟然開始想看到陳知儀,看不到就心煩,可以見時卻不敢見,他的心情高低起伏,總是陷在矛盾的情緒中,像只暴躁又抑鬱的困獸。

  偏偏目前他位居高位,時有官員私訪,他不應這樣控制不住情緒。

  不過,針對父親被他軟禁一事,陳知儀倒很識相,進出府中多次,不曾主動提及要探望他父親,或者探聽他父親的事,是知道他父親的病會傳染?還是很清楚他有多麼仇恨他爹?

  不該再想她的,這段日子他已被她擾得心神難靜,他抿據唇,轉身回到桌前坐下。

  同一時間,叩叩叩的敲門聲響起,門外也響起叫喚,「相爺。」

  「進來。」褚司容聽出那是他派去調查陳知儀過去的侍衛。

  一名高大侍衛走了進來,「相爺要小的查的事已辦妥了。」

  「說吧。」他一邊說一邊拿起毛筆繼續批閱皇上交給他代理的奏章。

  「知儀郡主八歲時因高燒過度而成為憨兒,四年前跌倒摔成重傷後,昏迷了幾日,再轉醒時,奇跡似的恢復神智,這事京城裡是無人不知,唯跌傷的日子眾說紛耘,小的查到了,是四月二十七日。」

  褚司容手上的毛筆一頓,臉色變了,難掩他內心的震驚。

  怎麼可能會在同一天?!就是那一天,棋華在他懷裡嚥下最後一口氣,這之間難道真的有所關聯?

  內心受到震撼,他手上的筆一直懸在奏折上方,筆尖墨汁緩緩滴落,侍衛注意到了,但他似乎無感。

  「繼續說。」深吸一口氣,他將毛筆擱回筆擱。

  「聽人說,醒來後的郡主很聰敏乖巧,收服了睿親王府上上下下,即便郡主時常去逛下城市集,王妃王爺亦無微詞。」

  「所以她常去那?」他們初見的那一日並不是刻意安排的相遇是嗎?

  「是的,所以郡主才跟攤販們這麼熟稔,聽一個賣飾品的攤販提起,四年前郡主曾打探市集一個賣古董的老人家,得知他已去世還頗為難過。」

  褚司容愈聽愈覺得不可思議,覺得自己的心好像正被一顆大石頭壓著,悶悶的,幾乎要窒息。

  「還有,市集另一邊較偏僻的山徑上有間破屋子,裡面住了一個寡婦及三個稚兒,郡主常去送東西,那家人兩年前讓遠房親戚接去過日子時,郡主還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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