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姓陳的那個老頭也一樣,自詡什麼名門正派,還不是被堂主打得毫無招架之力,不過他女兒長得倒挺標緻的,嘿嘿嘿……」
「你笑得這麼邪惡,有什麼企圖嗎?」
「還能有什麼企圖嗎?嘿嘿嘿……」
啪一聲,水杯應聲碎裂,上官棄眸心殺氣迸現。
杯子破了……
黃小蓉瞪著一路上已經不知掐破幾隻杯子的上官棄,萬分無奈。
「流血了,我說上官大俠,你別這麼激動行不行?杯子破了事小,受傷事大。」抹抹手,黃小蓉扳開他的手掌,小心翼翼取出碎片,像個小老太婆般碎碎念。
「我最討厭仗勢欺人的惡霸。」
「是、是……」
「我認得那些人,官府正懸賞他們的項上人頭,總共三千兩銀子。」
「欸,上官大俠,你該不會想……」黃小蓉來不及說完,便看著上官棄舉步往惡漢的方向走去。
黃小蓉阻止不及,只得摸摸鼻子,端著半隻烤雞遠離戰區。
反正架是打定了,至少得顧好她的中飯。
「臭小子,你想做什麼?」羅煞門的爪牙見身後一雙眼睛陰冷冷瞪著自己,不滿地喝問。
「收帳。」上官棄冷冷一哂。
「收什麼帳?」
「一、二、三,你們三顆腦袋瓜子剛好值三千兩,我收下了。」他面無表情的回答。
「大膽,你知道我們是什麼人嗎?」見他出言不遜,羅煞門爪牙怒問。
「當然知道,羅煞門的走狗。」上官棄不慍不火地吐出答案。
「找死!」羅煞門爪牙憤怒地掄起大刀往上官棄砍去,剎那間客棧裡的人倉皇地鳥獸散,只剩下躲在一旁繼續啃雞腿的黃小蓉和二樓雅座裡的神秘客人。
「少爺,那是她嗎?真的是她嗎?」二樓雅座內,塊頭高大的男子緊張地問,似乎坐立難安。
「是她沒錯。」眸光落在底下激鬥的身影,軒轅凌過於平靜的聲調教人猜不出心中所想。
「真的是上官娃娃……」尚鍾難以置信地喃喃重複,這下他真的坐不住了。「少爺,我們不管嗎?」
「再等等吧!」
「是。」有些猶豫的應聲,尚鍾目光不曾稍離,緊張兮兮的。
軒轅凌看著上官棄單薄削瘦的身影,眉心聚攏。
多年不見,她的身手更加矯捷了,只是,曾幾何時他教她的保命功夫變成了置人於死地的招式?
到底是什麼改變了她?
心思流轉間,他眸光忽地一凝,低喊,「尚鍾!」
「是。」總算聽見命令,尚鍾迫不及待地掠空而下,拔刀替羅煞門惡漢擋住致命的一劍。
「娃娃,劍下留人哪!」他大喊。
「尚叔叔?」聽見再熟悉不過的嗓音,上官棄聞聲回頭,整個人僵住了。
尚叔叔居然在這裡,尚叔叔和師父向來形影不離,那麼……
上官棄直覺往上看,在看清二樓白衣男子的剎那間,感到一陣暈眩,胸前的半玉玦彷彿狠狠灼燒,那是他一輩子都不會錯認的身影──
師父!
☆
過往的種種浮現腦海,像是才剛發生過的事……羅煞門爪牙是趁什麼時候偷偷開溜的,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的心好亂,耳朵只聽得見如擂鼓的心跳聲。
軒轅凌緩步走下樓,窗外微風拂過,烏黑如緞的髮絲輕揚,映滿上官棄眼瞳。
「你是黃小蓉姑娘吧?在下軒轅凌,勞煩你送藥來了。」微微躬身,軒轅凌朝黃小蓉含笑開口。
送藥?!聽見軒轅凌的話,上官棄忍不住多看他一眼。不知是她的錯覺嗎?總覺得師父好像比記憶中更蒼白了。
咦?!
美眸倏然圓睜,黃小蓉震驚得下巴像快要掉到地上。
他、他、他……跟前這名看起來手無縛雞之力,長相好看到沒天理的文弱書生居然就是鐵卜神醫軒轅凌?!原來他不是白髮蒼蒼的老爺爺?!
黃小蓉吃驚得無以復加,一臉呆滯。
難怪這世上鮮少人知道鐵卜神醫的下落,除非他親口承認,不然就算他每天在大街上晃來晃去,也沒人猜得到他就是大名鼎鼎的軒轅凌!
「在下接到尊師口信,特來這裡等候黃姑娘。」像是對她的反應見怪不怪,軒轅凌只是微微一笑。他成名太早,名滿江湖時才十三歲,大家對他難免會有諸多揣測。
「軒轅老……」黃小蓉吐了吐舌尖,急忙改變稱呼。「軒轅前輩,這是您的藥。」她趕忙從懷中掏出錦盒。
「謝謝。」
軒轅凌示意尚鍾收下,這時眸光總算落在始終不發一語的上官棄身上。
「珞兒,這些年你過得好嗎?」軒轅凌含笑問,輕描淡寫的語氣好似他們只是再普通不過的故友。
「……」深深凝睇師父熟悉又陌生的俊顏,心臟一下一下震得她胸口好痛,她迷惑地回望他,不明白為何師父能露出這般溫和的神情,彷彿什麼事也不曾發生過?
「珞兒?」
上官棄依舊咬唇不語,她眼眶泛紅,持劍的手握得死緊,身子忽冷忽熱,彷彿隨時會昏厥過去。她日思夜想的師父就在眼前,她走過千山萬水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師父,如今終於相見,充塞在她胸口的除了喜,還有更深的怨。
「珞兒?」聽見軒轅凌這麼喚,黃小蓉好奇地左右張望,眼看偌大的客棧裡除了躲在桌下的老掌櫃外只剩他們四個人,他在叫誰呀?
「珞兒,你還在生我的氣嗎?」沒有對黃小蓉特別解釋,軒轅凌輕聲問。
緊咬著唇,上官棄仍舊沒吭氣。
「若是你不想跟我說話,我也不勉強你。黃姑娘,我們先告辭了,勞煩你大老遠送藥過來。」軒轅凌轉頭對黃小蓉說道。
「哪兒的話,是我該做的。」黃小蓉揉揉鼻子,笑容靦腆。
能見到鐵卜神醫是她三生修來的福氣,雖然他的模樣和她想像的有著天差地遠。
見軒轅凌要走,上官棄咬緊唇瓣好不甘心,他就是能不痛不癢地輕易捨下她,他就是能……
「……師父。」一如從前,她從身後拉住他雪白的袖袍,不爭氣的淚珠兒從眼眶滾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