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裡漾出瞳彩,巧笑倩兮地說:「對了,嬤嬤,採蓮妹妹和采荷妹妹的女紅可都是拔尖的,比起那上京第一繡坊還要繡得出彩,這是府裡上下都知道的,我在想,若是兩位妹妹能一個人繡上三十個金銀緞面的荷包給我添妝,拿著在蘭陽王府裡打賞,那真是很體面呢,嬤嬤你說是不是?」
曾嬤嬤一聽臉都綠了,一人三十個?這不是擺明要兩位姑娘的命嗎?她們哪裡吃過這種苦啊?回頭不摔杯子打奴婢出氣才怪。
她忍著氣,恭敬地道:「奴婢想二姑娘、三姑娘一定很高興能為大姑娘添妝,奴婢一定將大姑娘的意思傳到。」唯恐留下來又有事,她連忙告退,「大姑娘才回府,還要收拾呢,奴婢就不打擾大姑娘休息了。」
「有勞嬤嬤跑一趟了。」杜福兮笑意盈盈,看似一派的天真無邪。
「哪裡的話,大姑娘莫要折煞奴婢了,奴婢這就去回了夫人。」
見她急著要走,杜福兮忽地不緊不慢地說道:「嬤嬤,要雙面繡哦!」
曾嬤嬤正要跨出門檻的腳踉蹌了一下。天!一個雙面繡的荷包少說也要繡上兩天,那三十個是要繡上兩個月啊!兩個姑娘哪裡會肯?
罷了,找人代繡也是一樣的。
她已經出了廳,就聽見杜福兮慢悠悠地在屋裡說:「阿芷啊,這荷包換個人針法就不一樣,得要同一人繡的才顯體面,蘭陽王府又是規矩大的,這體面一定要做足了才行,咱們相府才不會叫人笑話。」
曾嬤嬤心裡咯了一下,更是急匆匆的走了。
曾嬤嬤一走,阿芷便吁了口氣,她背後已經出了一身冷汗。
杜福兮嘴角勾起一抹微笑,親自倒了杯茶遞過去要給她解渴。「說吧!把來龍去脈說個清楚,斷不可能你去時已經懲過銀花了。」
阿芷也老實不客氣的接過茶水一口氣喝完,過去她家主子最恨她們自家院子裡的下人也瞧不起她,主僕分際守得厲害,就是個只在心裡要強的主,但什麼也不敢做,但在庵裡時她就察覺到了,主子如今才不在意什麼主僕禮節,她也就隨意了。
「奴婢一到夫人院裡,曾嬤嬤就客氣的迎上來,奴婢問了大姑娘要奴婢問的事,她臉色一變,招來個小丫鬟帶奴婢去喫茶,自己便風風火火的去了,不一會兒院子裡便鬧騰起來,奴婢跟著去瞧,就見銀花被兩個婆子綁了來,夫人臉色沉沉的站在院中,銀花被扒去衣服押在長凳上,兩個行刑的婆子掄起板子往她身上打,她嘴裡也沒塞布巾,一直淒厲的慘叫,沒多久身上便血肉模糊了,奴婢看得心驚膽跳,竟足足打了二十大板才停手,銀花早已奄奄一息昏了過去,夫人則命曾嬤嬤找人牙子來賣了銀花跟她家人。」
杜福兮也很是驚詫,雖然不喜歡那奴大欺主的銀花,但她罪不至此,韓氏果然狠心,為了討好她做得真是絕,毫不顧念主僕一場,這也代表她與蘭陽王府的親事誓在必行,銀花這頓板子吃下來,沒要了她的性命是她命大。
她緩緩把茶杯擱回桌上,收斂笑意,裝模作樣的搖了搖頭。「阿芷,你要有心頭準備,他們這般討好我,代表世子只剩一口氣,我恐怕真要做孀婦了。」
阿芷心裡一驚,拿著茶杯的手不禁微微發顫。「為何……為何是奴婢要做心頭準備?」難道是大姑娘成了孀婦,她們在王府就無立足之地嗎?或是她們這些下人會被王府賣掉?
杜福兮噗哧一笑,「因為你比我怕我成為孀婦啊!打從知道我的親事後,你就一直愁眉不展。」
阿芷皺著臉歎息,「大姑娘!」原來是尋她開心,她的心適才當真提到嗓子眼口,大姑娘現在是越發會捉弄人了。
杜福兮哈哈一笑,「放心吧!好阿芷,知道你是個忠心的,不管是做孀婦還是世子妃,我都會將你帶在身邊。」
第三章 新婚就守寡?(1)
杜福兮的婚事很快操辦起來,蘭陽王府送了三十二抬的納采禮,看得韓氏和杜採蓮、杜采荷眼都直了,心想著這才一禮,等六禮全送完,那吉禮可比得上太子妃等級了,教她們怎麼不眼紅?
即將成為世子妃,杜福兮所住的琉璃院,院子裡的吃穿用度都與過去不同,阿芷卻是一天到晚愁眉不展。主子即將嫁入王府,本該是天大的喜事,但想到未來姑爺只剩一口氣,她怎麼也開心不起來。
「你就別愁了吧我的好阿芷,船到橋頭自然直,不經一番寒徹骨,焉得梅花撲鼻香,再說了,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也就是說,任何事情都要經過一番勤苦的耕耘,才會有所收穫。」
學生時代,這幾句孟子可是國文必考題,每個人都背得滾瓜爛熟,她祖母又是個喜歡背詩詞的老文青,她跟在祖母身邊背了不少詩,都可以出國比賽了。
這一番話聽得阿芷眼都直了,桃花則愣了下,綠兒則是眼兒亮晶晶的一臉崇拜,她家姑娘真是好學識,以後她也要多學學,進了王府不給姑娘丟臉。
鳳嬤嬤正巧端了點心進來聽到,笑道:「大姑娘說這些話真是好聽,奴婢聽了都舒心,不過不明白什麼意思就是。」
「那麼大家都來跟我念一遍吧!不經一番寒徹骨,焉得梅花撲鼻香……」杜福兮興致濃厚的當起教學老師。
「不經一番寒徹骨,焉得梅花撲鼻香……」
阿芷、桃花、綠兒、鳳嬤嬤當真跟著念了起來,聲音整齊劃一,還真有那麼幾分學堂的味道。
「很好。」杜福兮笑咪咪的,改天找個類似黑板的東西,她打算教大家讀書識字,一是打發時間,二是見不得她們大字不識一個,這樣可是會吃虧的,如若識點字,就不怕被人欺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