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姑娘……」阿芷欲言又止,看向主子的目光中有著深深的擔憂。
綠兒來路不明,大姑娘被夫人送來此地的名目又是為了過世的前夫人抄經做功德,兩個人來卻三個人回去,若問起綠兒的來歷,又會抖出她們下山逛市集之事……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杜福兮神情怡然,一派的既來之則安之。「但把綠兒一個人丟在這裡,我不放心,她無依無靠的,我也於心不忍。」
就像前世的她,父親驟逝後,一干沒有良心的親戚要她母親把兩個弟弟送到育幼院去,她聽了真想劈死那些只出一張嘴的人。
「大姑娘……」阿芷仍舊是深鎖著眉心,卻是拿主子沒法子,歎口氣說道:「大姑娘如今真是膽子肥了。」
過去大姑娘是最怕出頭的,凡事總躲在人後,就怕自己顯眼會招來禍端,家宴時,就連飯也不敢多吃幾口,總怕自己是最後吃完礙眼的那一個,今日卻連多帶一個丫頭回府之事都一副輕鬆自若,簡直判若兩人。
「膽子肥嗎?」杜福兮哈哈一笑。「是啊,我是膽子肥了,這裡伙食不錯,把我膽子養肥了。」
這什麼話啊?阿芷有些愣然。她驀然想起初來時,大姑娘總嫌齋飯難吃,有時菜色差些,她便一整天都不吃東西,寧可餓肚子,然而這兩個月,同樣的齋飯大姑娘卻吃得津津有味,身板子也不再單薄,滋潤了些,長了肉,臉蛋也好看許多,下巴不再尖尖的孤寒相。
三人用過早膳,收拾好了東西,在庵堂外等著,對於這個穿來後生活了兩個月的地方,杜福兮可沒有半分不捨。
終於可以不用再過每天抄佛經與尼姑們為伍的日子了,雖然不知道回府之後等著她的是什麼日子,但日子總是自己在過,所以就由她自己創造,前世的孟頌林已死,現在她是杜福兮。
杜府的馬車在約好的巳時來到,一名府裡的小廝與車伕同坐前面,一名嬤嬤和一名丫鬟下了馬車。
「奴婢給大姑娘問好。」曾嬤嬤一臉的笑意,身後的丫鬟也跟著草率的福了福身。
綠兒又好奇又興奮的直望著相府那豪華貴氣的馬車,阿芷倒是驚詫了。
下車的人是曾嬤嬤和她跟前使喚的丫鬟銀花。曾嬤嬤是夫人的奶娘,也是夫人院裡得力的管事嬤嬤,竟然會來接一向不受夫人待見的大姑娘,這不合理的事讓阿芷心裡多了幾分警戒,匆忙來迎大姑娘回府怕是別有內情。
「有勞曾嬤嬤了。」杜福兮臉上笑盈盈地問:「府裡一切安好吧?祖母和父親、母親身體可安康?母親跟前有你照看著,定然是妥貼的,要是我院子裡的嬤嬤能有你十分之一就好了,還是母親有福氣。」
看著杜福兮那嘴邊的笑意,曾嬤嬤心裡猛地突了一下。大姑娘一向是問她十句話答不上半句話的,怎麼在庵堂裡待了兩年,口齒反而伶俐了,向來死板著的臉也有了笑意,整個人越長越出落得漂亮,靈動靈動的,簡直像變了個人。
她定了定神,微微笑道:「夫人是奴婢奶大的,夫人看重奴婢,奴婢自當為夫人盡心盡力,大姑娘院裡的嬤嬤只要稍微調教,也能做得與奴婢一般好。」
曾嬤嬤雖然語氣恭敬且中規中矩的回答,但要表達的意思可不一般,杜福兮自然知道她的意思,不就是要彰顯她是相府主母的奶娘嗎?
心裡腹誹著,但她臉上卻笑開了花。「曾嬤嬤說的是什麼話?旁人就算再調教個一百年也不如你一根指頭,母親院裡若沒有你,不知會亂成什麼樣呢!」
這巴結奉承的討好話對曾嬤嬤來說很受用,她也不去想杜福兮的轉變了,笑著催道:「大姑娘快上車吧!夫人說了,三日後要等大姑娘回府用晚膳,咱們可不能讓老夫人、老爺和夫人等。」
杜福兮笑著應道:「嬤嬤說的是,還是你的腦筋清楚,我就沒想那麼多。」
曾嬤嬤陶醉在她的吹捧裡,沒發現多個人,倒是銀花早就看到鄉巴佬似的綠兒了。
「你是什麼人?」銀花攔住欲上馬車的綠兒。
曾嬤嬤是夫人院裡最說得上話的,連其他院子的大丫鬟也要敬她幾分,夫人還派她到曾嬤嬤跟前服侍,她氣焰自然比其他一等大丫鬟還高許多。
「她是我買的丫鬟,叫綠兒,讓她上車吧!」杜福兮不以為意地說,提起裙角就要上馬車。
適才她從頭到尾就沒瞧銀花一眼,只把重心放在曾嬤嬤身上,只對曾嬤嬤一人親熱,現在她隨便瞧上一眼也看得出來銀花在刁難綠兒。
真是的,套句前世的話,女人何苦為難女人?平平都是丫鬟,有什麼好刁難的?敢情銀花自覺高人一等?是怎麼個高法?身高比較高嗎?
「大姑娘買的丫鬟?」銀花的語氣深深懷疑。「大姑娘在庵堂裡潛心向佛,為前夫人抄經誦佛,又怎麼會去買丫鬟?是去哪裡買的?莫非有人牙子上庵堂來叫賣?」
杜福兮聽了不由得好笑,她看到阿芷緊緊咬著下唇,表情好像在說惹禍了吧!這下怎麼辦才好?
欸,這原主究竟是什麼軟柿子?竟連個管事嬤嬤跟前的丫鬟都敢明目張膽的欺負?如果不在此時立個威,那她回府後肯定只有苦果子吃,她要開始為自己找出路。
「綠兒,給我掌嘴。」杜福兮冷冷的下令。
綠兒早在銀花把她當賊看時就對她不喜了,得了杜福兮的令,她立刻衝到銀花面前揚起手來,重重甩了銀花一巴掌。
銀花被打得驚呆了,曾嬤嬤跟阿芷同樣驚駭不已。
「你竟敢打我」銀花尖叫著,臉上火辣辣的疼,她對綠兒撲過去像是要還手。
杜福兮瞪了銀花一眼,臉色又沉了幾分。「給我跪下!」
雖然相處的時間不長,但她很明白綠兒只聽命於她,對綠兒來說,她是救命恩人,她的命是屬於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