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事的女人,為我擦拭又上藥,還說些討厭的話,總之,很多事,而你的腳步聲跟別人不一樣。」他悶悶的答。
她點點頭,看著他被蒙住眼睛的臉孔,又覺得自己可笑,他怎麼看得見她的動作,她又開口道:「我的確沒話跟你說。」
聞言,他似乎激動起來,「既然如此,為什麼要跟那名臭和尚求情別再點我的穴,讓我免受全身椎心蝕骨之痛?」
「每個人有每個人的選擇,我只求無愧於心。」
「我的痛楚跟你的無愧有何干係?」他粗暴的吼。
「所以,那是我的選擇,我可以對你的痛視若無睹,但我的良知卻指責我的冷漠,所以,我的多事是因為我的良知還在。」
「良知還在?」
「是,所以能無愧於心。」她突然走上前,解開他眼睛上的黑巾。
不似上回因陽光的強度,讓他無法看清她的面容,這一回,黃昏的日光柔柔的,他不覺得刺眼,並能清楚的看到她美若天仙的容顏,再對上她那雙清明坦率的眼眸,他渾身一震,竟有一種相形之下慚愧的自卑與不堪。
「我不會說什麼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話,但是善與惡應該不難選擇。」她平靜的說完話,就離開了。
師父說過,他跟她擁有第二回合人生,這樣的機會不是人人都有,所以更要惜福、惜緣,而出現在身邊的任何一個人,都有其存在的意義,讓他們懂得自省或拿來借鏡,讓自己變成更好的人,或是將別人感化成更好的人……
她希望能將楊平感化成好人,只是,她之於梁璟宸存在的意義又是什麼,她卻無解。
一天又過去,她回到敦親王府,與孟氏用晚膳時,因沒胃口,她吃得極少。孟氏以為她擔心兒子,出言安慰,「璟宸的武功很好,也有幾名心腹隨侍,你別太憂心。」
「我知道的,娘。」趙湘琴也只能擠出笑容。「忙了一天也累了,吃不下就早點回房休息。」
她微笑點頭,在小芷的陪伴下,緩步回到青澤院,沐浴梳洗過後,她便要小芷回房休息。
獨自靠著床柱,看著窗外的星月交輝,婆婆不知道,她其實不是憂心,而是想念,還有好多好多的傷心。
這幾日她不敢回娘家,就怕自己會忍不住開口問爹涉入貪瀆案的事。
在靈安寺,瘋師父也變得體貼,不提查賄的事……
燠熱的白天在入夜後倒是變得涼爽,她倚著床柱,卻始終無睡意。
青澤院一向寂靜,入夜後更是靜謐,偶爾只有夏蟲唧唧,添點夜曲。
但這會兒,她柳眉一擰,似乎聽到房門極為輕微的開關聲,她看著桌上仍明亮的燭火,下了床,正要往門口走時——
她一瞬間屏住呼吸,瞪著走進來的梁璟宸,她在作夢,還是——
「你是?」
梁璟宸一身黑衣,顯然是刻意要靠夜色的掩護進房,「不會吧?不過幾日未見,你就不識你丈夫?!」
她撫著評抨狂跳的胸口,仍然是一臉的不可置信,但下一秒,她突然走上前,伸手去扯他的臉。
「湘兒,你幹什麼?會痛,這是我的臉,不是——」他突然明白了,而她也收手,後退一步,眼眶竟然紅了。
他頓時感到不捨,「幾天前,我讓周子靖戴著你做的人皮面具佯裝成我下江南了,因為這段日子杜鵬的人一直盯著我,所以我們只得格外小心,不跟你說太多,全是為了你的安全。」
她眼泛淚光,她是開心,沒想到自己會這麼高興看到他,更沒想到他一直有將她放在心上。
「我現在要請你去將娘請來我們房裡,因為我還有事跟她談,包括你要跟我一起下江南的事。」
「你要帶我去?」她又驚又喜,盈眶的淚水瞬間滾落臉頰。
他伸手溫柔的為她拭淚,「這一趟收網,我們都必須易容下江南,見機行事,找出杜鵬的帳本。」
原來——還是因為這個原因,她不想承認自己的心有些失落。
但眼下,她仍先行套上外衣,去將孟氏請來青澤院,說是有些體己話想在自個兒的房裡說,她才自在。
孟氏體貼,也不讓何嬤嬤跟,都是自己家裡嘛,只是她怎麼也沒想到,以為已在前往江南路上的兒子竟然在家裡!
梁璟宸微微一笑,隨即將周子靖利用人皮面具扮成他佯裝為河道總督,還要趙湘琴跟他下江南,夫妻同行好行事等等一一告知孟氏,兩人也已備妥人皮面具,那是空峒大師的傑作,絕不會讓人起疑。
聽到這一點,趙湘琴不知該哭該笑,瘋師父根本知道很多事,卻一點口風都沒透露。
此刻,梁璟宸看她一眼,繼續對母親說著,「只是湘兒多日不在王府,定會引起猜疑,徒增不實流言,所以請娘對外宣稱,湘兒是要回咱們老家修祖墳,明日她就上馬車,由我喬裝侍衛駕車,小芷不能隨行。」
「我明白,那丫頭我會找個理由讓她留下,」孟氏頻頻點頭,看看兒子,再看看媳婦,「出門在外都要小心,璟宸尤其要小心媳婦,也許她的肚子裡已有咱家的骨肉了。」
會這麼說,也是因為她曾聽到趙湘琴對著杜可兒說出「夜夜都來,弄得她渾身酸疼……」等話,床笫之事頻繁,懷孕也是應該的,雖然,她也失望幾個月了。
瞧婆婆說到臉兒紅紅的,趙湘琴的臉也紅了,婆媳頗有默契,因為她也想到自己跟杜可兒說的那些A級情\\yu\\片片段,頭低低的,不敢說話。
「娘放心,我會小心的。」他邊說邊蹙眉,不解趙湘琴的臉皮何時那麼薄了,一顆頭都快垂到胸口。
孟氏瞧媳婦兒羞了,也不好意思的再次叮嚀出外小心後,即先行回房。
趙湘琴聽見門關上了,這才抬起頭來,卻對上梁璟宸好奇又饒富興味的笑臉,「想到什麼?總覺得你跟我娘之間有什麼我不知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