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定國公府這一邊,要做新嫁娘的宮徽羽可是一點也高興不起來,還有點愁雲慘霧的蕭瑟,她回府是為了當個揚眉吐氣的公侯千金,而不是嫁人。
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她迎來的不是父女團聚的歡喜,而是由她爹親手交到她手中的賜婚聖旨,四四方方的御印蓋在聖旨左下方,她的終身大事就此決定。
宮徽羽沒將聖旨看完,因為她已經完全傻眼了,沒法相信這麼荒謬的事也會發生在她身上,她何德何能蒙皇上青眼,給她搞了這出烏龍劇?
而且四皇子是誰,她根本沒見過。
還是個繼妃,那表示他之前娶過妻,但不幸香消玉殖了,鰥夫再娶就不用太挑剔了,隨便指個公侯家的嫡女就算了事,反正皇家媳婦不算委屈,所以她該三叩首感謝皇恩浩蕩?
令人訝異的事一樁接著一樁,打得宮徽羽暈頭轉向,她還沒從娘親洗刷冤屈一事回過神,便匆匆忙忙地收拾行李返回定國公府,才剛喘口氣一會,奉了父親口諭的周總管又請她到正廳,她爹又丟來一顆震撼彈——
許以四皇子為繼妃,聘禮已至,擇日完婚。
這是她爹對她說的第一句話,她耳朵嗡嗡鳴叫,以下再說什麼她也聽不真切了。
「羽兒,別擔心,四皇子不會讓你受委屈,你只要安心的備嫁就好,其餘由娘來操心。」她的女兒長大了,出落得如同不染凡塵的天女,她還來不及疼惜就要嫁人了。
相較於宮徽羽的落落寡歡,強顏歡笑,人逢喜事精神爽的宮夫人倒是紅光滿面,容光煥發,上揚的眉宇和嘴角有著止不住的笑,面色紅潤地彷彿年輕了好幾歲。
一掃之前的鬱悶,心結也解了,丈夫抱歉的眼神讓她忘了受過的苦,只記得曾經的美好,那放開的心胸像黑夜過後的第一道曙光,豁然開朗,旭日昇起又是新的開始。
她的喜、怒、哀、樂全繫在丈夫身上,他輕輕地握住她的手不放,她眼中就只剩下丈夫一人。
她甚至忘記要向女兒透露四皇子其實就是她們所認識的甄夏,他用的是假名,更何況女兒和四皇子走得近,她以為女兒早已知情甄夏便是夏侯禎,也就沒必要多此一舉告知,她當女兒眉宇間的輕愁與苦悶是捨不得離開爹娘,不想太早嫁作皇子妃。
「是呀!女……女兒,四皇子的聘禮已抬進府裡,滿滿地裝滿三個庫房,由此可見他是看重你,真心要迎娶你為妻。」笑得不自在的定國公撓撓頭,不敢直視女兒的眼睛。
其實他也沒有打算太早嫁女兒,隔了多年再重聚,他總要把欠她的補償她,不讓她怨慰他長期以來的忽略,他們父女間的生疏全是他的錯,他耳根軟又愛吃醋,被人一挑撥就理智全失,把妻子和女兒當仇人送走。
他早就後悔了卻拉不下臉接她們倆回府,時間一久他也淡忘了此事,直到有人再提當年的事他才驚覺自己錯了,竟被最親近的枕邊人蒙蔽了十年。
幸好他還有機會彌補,不至於到死的那一天才來懊惱所做的錯事,白白錯失了補過時機而含憾辭世。
只是這聖旨來得令人一頭霧水,定國公府向來不與皇子們往來,保持中立態度,不涉入皇子間的皇位之爭,所以他也想不透四皇子怎麼會求娶他的嫡長女。
「為什麼是我,四皇子府中沒有可以扶正的側妃嗎?」宮徽羽有著深深地不解,並打心裡抗拒這樁賜婚。
她不否認這是因為她心裡有人的因素,也沒法接受和陌生男子做夫妻,但是她更排斥的是被逼迫,她沒有說不的權利,像牲畜一般。
定國公和夫人互視一眼,面露尷尬。「四皇子有兩名側妃和四名通房,不過這是宮裡的規制,這一年來他已經很節制,把不少舞妓和別人送去的女人遣送出府……」
「為何是這一年來,那他之前是荒淫無度,視女人為玩物,來者不拒?」天底下哪有不愛美色的男人,只怕府裡沒送出的女人更多,個個妖嬈嬌媚,風情萬種,把男人迷得神魂顛倒。
這事由定國公來回答,皇城發生的事他一清二楚。
「因為他一年前陪皇子妃回鄉省親時,不意馬車行到山腳下忽有巨石從山頂滾落,砸到了四皇子和皇子妃所乘坐的馬車,馬車翻了,他們四人被壓在馬車裡動彈不得。」
他避重就輕不提及四皇子對女色的沉迷,在意外前,四皇子最大的嗜好是收集天下美女,皇子府裡稍有姿色的婢女大多都被他沾過,他連有夫之婦的廚娘也不放過。
靠著俊美的長相,四皇子御女無數,傳聞他還養過變童,把人折磨個半死,而後轉手賣入小倌館。
不過這都是從前的事,這一年來他心性大變,不僅沒再傳出性好漁色的事,還把所有服侍的女子全趕出屋子,半絲女色都不沾,過得像個和尚,相當潔身自好,要不是因為這樣,聖旨一下他早就衝到皇宮和皇上理論,誓不嫁女了。
「皇子妃死在馬車意外?」真可憐,一縷芳魂離恨天。
「呃!呵呵……是呀,當場就沒氣了。」他含含糊糊地說得不清不楚,沒敢讓女兒知曉其實四皇子也死了,只是後來又莫名其妙地活過來,把為他淨身的公公用一種很奇怪的招式摔過肩,壓倒在地,還罵了一聲「雪特」。
宮徽羽用著很怪的眼神看她老爹。「爹,人家死了妻子你怎麼笑得出來,不夠厚道吧!」
女兒眼露狐疑地看過來,定國公尷然的清清喉嚨。「都過去的事了,不用放在心上,四皇子妃的死是不得不接受的事實,活著的人要往前看,雖有遺憾也是生老病死的必經過程。」
說得真中聽,連他都佩服自己的好口才。
「那為何才一年就要再婚,不是有守喪三年的定制?」能拖一拖也好,時間一久說不定有變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