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作夢也想不到,這趟美國行竟是惡夢的開始——藍仲麒居然發生重大車禍。
當時秦家二老順著兒子秦彥緯的要求,希望婚禮越快舉行越好,最好在兩周之內全部完成。至於籌備時間太倉促也不用他們煩惱,有錢好辦事,只要肯花錢,能幹的婚顧公司自然會火速張羅好喜筵或婚紗照等其他瑣事,方詠絮只需當個新娘子就行了。
如果可以,她真的好想好想逃走,先到美國照顧藍仲麒,等他康復再和他一起逃到一個沒有人認識他們的地方。
但家中的處境讓她明白自己不能這麼自私,她不能眼睜睜看著父親辛辛苦苦一手創立的飯店倒閉,她別無選擇,僅能含著淚點頭答應。
而認命披上婚紗前,她只有最後一個要求——
讓她搭機前往紐約,親自陪著藍仲麒,不管手術是否成功,是否能安然度過難關,她都要守在他身邊這一次。
也是最後一次。
方家兩老為免夜長夢多,勉強答應了,但方母堅持跟女兒一起去。
她怕藍仲麒甦醒後會來找詠絮,屆時女兒很可能又會被愛情沖昏頭,不顧一切地逃婚甚至和藍仲麒私奔,到時一切都完了。
因此在上飛機之前,她要方詠絮先寫好一封信,表明她心儀秦彥緯許久,現在決定結束這段感情,專心地當秦家的幸福新娘子,希望他可以祝福她,不要來找她,更別來騷擾她。
這無異是在藍仲麒的傷口上狠狠撒鹽,方詠絮當然抵死不從,但方母死纏爛打,再度以眼淚哀求女兒,最後,她說了一段話——
「既然你無法改變要嫁入秦家的事實,那就應快刀斬亂麻,好好揮別舊情才有新的開始。你不跟仲麒說清楚,他醒後一定會到處找你,要求見你,到時你們兩個哭哭啼啼、一再糾纏又有什麼好處?只是徒增痛苦罷了。
「還有,你也應該替仲麒想想,他未來的日子還長,肩上的責任也很重大,而你如今只會拖累他,你不讓他死心,他怎麼有辦法將你完全放下,展開新的人生?你要讓他一直被困在這段感情中,永遠走不出來嗎?」
這些話就是關鍵!方詠絮聽了崩潰痛哭,可也更加明白一切都過去了,就算她拚命想挽留這段情,卻是注定怎麼也留不住……
沒錯,母親說得對,她可以不為自己想,但一定要替仲麒著想。
藍宇集團面臨空前危機,倘若沒有新的資金挹注很可能會倒閉,更別說方家也是難以自保。他背負的責任非常龐大,她已沒有福氣無法為他分憂解勞,萬萬不能再加重他的負擔。
那麼,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拿掉他心頭的沉重枷鎖,讓他不再被舊情束縛。
第1章(2)
她知道藍仲麒看了這封信會很心痛,但,那種痛終究會過去,傷口總有結痂的一天,唯有如此,他才有辦法拋下一切繼續往前走。
倘若她不說清楚,他心底永遠會有一個巨大的謎團,一定會想盡辦法衝來找她,但這真的只是在互相折磨罷了……她不能這麼自私,不能讓這段感情絆住藍仲麒。
她寧可他恨她,認為她是無情無義、貪圖富貴的女人。讓他輕視她、厭惡她,然後將她徹底地由心頭抹去,好好展開他全新的燦爛人生。
那,才是真正對他好,也是她唯一可以為他做的事。
她含著淚,顫抖著手寫了封信——
仲麒:
很抱歉,也許你覺得我無情無義,但,每個人都有權利選擇更美好的人生。
坦白說,我和彥緯秘密交往一陣子了,我倆情投意合,只是不知如何向你提分手。
我對你的感情早就變淡,越來越感受不到愛。你人在美國的期間,彥緯無微不至地寵我、愛我,讓我覺得很幸福,我想那就是我一直在追尋的愛情,因此,我答應了他的求婚。
想必你回台時我已經嫁入秦家,成為一個非常幸福的妻子,所以請你別來找我,因為這會造成我和彥緯的困擾與不悅。
總之,我們緣分已盡,以後男婚女嫁各不相干,相信你明白我的意思。
請保重。
詠絮
才寫幾行話便讓她哭成淚人兒,渾身不住顫抖,信箋上淚痕斑斑,寫了又撕,撕了又寫,最後咬牙忍住淚水終於寫完,交由母親保管。
到了紐約醫院,母女倆找到正在照顧兒子的藍家二老,他們說藍仲麒已經動完手術,雖然還沒甦醒,但已經沒有生命危險,醫生說目前暫時先轉到加護病房,好好住院觀察幾天。
當時藍家二老還不知道詠絮即將「移情別戀」,因此讓她進入加護病房探視藍仲麒,而方母則將信交給了藍母,請她在藍仲麒甦醒後幫忙轉交。
後來儘管方詠絮瘋狂地渴望守在昏迷的藍仲麒身邊,但母親硬是將她拖出醫院,馬不停蹄地直奔機場搭機回台。
飛機抵達桃園機場的那一刻她已有所覺悟——
以前的方詠絮已經死了,始終甜蜜地棲息在藍仲麒懷中的小女人徹底死了!
從今爾後,她將是一具行屍走肉,只為盡義務而活。
披上雪白婚紗時,她淒然地告訴自己,既然已嫁進秦家,那她就必須好好善盡為人妻子的責任,任何事都要傾盡全力做到最好,不能愧對秦彥緯這個解救方家的恩人。
但,新婚之夜當秦彥緯上了床,俯身想親吻她並解開她的睡衣時,她無法控制地頻頻發抖,臉色慘白,甚至逼出淚來。
她沒有辦法,真的做不到!明明早已絕望,明明早已多次提醒自己她是秦家的人,必須當個好妻子,可是她的身體卻本能地抗拒著藍仲麒以外的男人,根本無法與他有肌膚之親。
當天晚上秦彥緯體貼地放開她,說忙了一天兩人都累了,讓她先好好休息。
可接下來的每一個夜晚狀況始終沒有改善,她真的盡全力想克服,但還是徒勞無功,無法跨越心中障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