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清風拂面之結髮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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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頁

 

  「我也這麼認為。」他心有慼慼焉地說。

  對了!還有別莊……邢阜康這才想到可以把妻子送往位在歙縣呈坎村的別莊,那兒比在邢家大院安全多了,他怎麼沒有早點想到呢?

  他臉上有了喜色。「麻姑,多虧你提醒我,真是幫了個大忙。」

  「奴婢提醒大當家?」她一頭霧水。

  「你下去休息吧。」邢阜康沒有多說。

  待麻姑走後,他不禁想著該怎麼告訴妻子,要她搬到別莊住的決定。

  直到天亮,金柱端了洗臉水進來伺候,邢阜康也在小睡片刻之後,恢復了些精神,終於踏出書房。

  早上很冷,不過尚未下雪。

  待邢阜康穿過天井,來到還貼著囍字的正房門口,不自覺深吸了口氣,這才推開雕花格扇門,正準備用早膳的韻娘趕緊起身迎接。

  「……相公!」

  他總算回來了!

  韻娘有好多話想說,一時之間,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還沒吃嗎?」邢阜康往桌旁一坐。「坐下來一起用吧。」

  她連忙朝麻姑說:「再添一副碗筷。」

  「是。」麻姑趕緊拿來。

  待邢阜康面前擺上了碗筷,就挾了一顆用肉、蛋和楊梅汁製成的楊梅丸子到她碗中。

  「多吃一點。」原本打算她要是吃不慣徽州菜,索性就從蘇州請個廚子回來,但既然決定把妻子送到別莊,那就先擱著。

  「是,相公。」這是否代表他還關心自己,並不是完全不在乎?韻娘不禁又抱著期待思忖道。

  用過膳,她想著終於可以和相公好好談一談了。

  「我有話要跟你說。」邢阜康早一步開口。

  韻娘心口一跳,惴惴啟唇。「相公請說。」

  「明天一早,我要你搬到呈坎村的別莊住。」他口氣強硬地說。

  她臉色倏地刷白,人也從椅上站了起來。

  還以為可以承受比喝下那碗避子湯更大的打擊,想不到還有更殘酷、更令人難以忍受的。

  「為、為什麼?」韻娘知曉該如何應付爹和大娘,與家中的嫡兄、嫡姐周旋,但是面對眼前這個男人,她的相公,卻是束手無策。

  邢阜康下顎一緊。「只要照我的話做就好。」

  「我……做錯了什麼?」韻娘顫聲問。

  他強迫自己不要露出任何感情,臉部肌肉因此顯得不自然,但在旁人看來卻更為冰冷。

  「沒有,你沒有做錯任何事。」

  「那麼又是為什麼……」她真的不懂。

  這個男人總是在上一刻表現出溫柔之後,在下一刻卻傷透了她的心,韻娘簡直欲哭無淚,他就這麼不想見到自己?非要她走不可嗎?

  「以後你就知道了。」邢阜康咬著牙說。

  他不可能瞞得了一輩子,她早晚都會知道邢家的「秘密」,到時說不定會慶幸不必與自己住在同一個屋簷下,更不必同床共枕。

  韻娘卻誤解了這句話的意思。

  莫非這座院子的女主人要換人來當,所以得先把她這個正室打發到別處?那麼是不是等這個「以後」到來,就會休了她?

  她緩緩地坐回椅子上,臉上只剩下蒼白二字。

  一個對自己無心的男入,就算用再多淚水,也無法從對方身上得到半分憐惜,更何況韻娘也不打算哀求他別趕自己走。

  「我會先派人過去通知,讓別莊的人整理出一間廂房,好讓你住下,所有的吃穿用度,都會跟這兒一樣。」他幾乎不敢看她,平板地把話說完。

  「麻姑,幫大奶奶收拾收拾,不要遺漏東西了。」

  麻姑看看大奶奶,又看看大當家,卻什麼話也不能說。

  「是,大當家。」她真的是搞不懂,為什麼不把話說清楚,還是自己太笨,才會不明白呢?

  就這樣,韻娘呆坐在這間貼滿囍字的新房裡,如今看來更是諷刺,成親才不過第五天,就成了棄婦。

  這個晚上,她都沒有合眼。

  饒是平時再聰慧,此刻的韻娘卻完全沒了主意,總覺得像是走在五里霧中,分不清東南西北,她猜不透相公的心,也看不出他在想些什麼,更不知該做什麼來挽回這段婚姻。

  誰來告訴她該怎麼辦?

  到了天亮,馬車已經在南邊的角門等待了。

  邢阜康仔細叮囑負責這趟路的護院、車伕,雖然呈坎村同樣位在徽州黟縣,不算太遠,可還是不希望途中發生任何意外。

  待韻娘被麻姑攙了出來,還是希冀他能收回成命。

  他只對麻姑說:「好好照顧大奶奶。」

  「是。」麻姑將主子扶上馬車。

  韻娘心頭一片空蕩蕩,幾乎徹底死心了,不再巴望他會開口讓自己留下來,必須接受相公真的不要她的事實。

  當車輪開始轉動,也漸漸駛遠,邢阜康這才容許自己流露出深沉而痛苦的目光,送她離開邢家大院。

  金柱則在一旁用袖口抹著淚水,這是替大當家流的,主子難過,他們這些身邊伺候的人,又怎麼開心得起來。

  馬車通過環秀橋,走進這座依山傍水,融合自然山水為一體的呈坎村,夜已經深了,自然看不見兩側民宅縱橫相接、排列有序、青牆黛瓦、高低錯落,宛如畫中的美景。

  當馬車停在邢家別莊外頭,兩名婦人提著燈籠,早已恭候在門口,待韻娘被麻姑攙扶下來,連忙上前招呼。

  「大奶奶一路辛苦了。」

  「大奶奶肯定累壞了,快進廂房歇著……」

  韻娘可以聽到她們在跟自己說話,卻沒有力氣回答,腦子不停嗡嗡作響,而且又困又冷,身上的大襖根本擋不了寒氣入侵,加上心情悲苦,整個人快虛脫了,僅憑最後一絲意志力,走完一段路,接著似乎又上了樓,最後倒在柔軟的床上,一下子便陷入黑甜鄉。

  「……麻姑,你今晚就守在大奶奶身邊,以防半夜醒來,大奶奶肚子餓了,得有個人在身邊伺候。」葉大娘壓低聲量叮嚀。

  「放心、放心,包在我身上。」麻姑跟別莊裡的每個人都很熟稔,可以毫無顧忌地說話。

  「我會寸步不離地守在大奶奶身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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