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逃不開聯姻安排,她還是心存一絲冀盼,希望能遇到一個不過分在意事業,能分點時間、目光在她身上的對象。
顯然對面這位屢屢登上商業週刊,在商界眾所皆知的佼佼者不是那種人,他年輕卻極具企圖心,儼然像自己的父親,是個將人生投注在事業上,以事業成就來彰顯自己,且永遠無法滿足的類型。
她曾對這樣一路被安排的人生幾度心存不平,卻也無法對親生父親真正怨慰,只能一再說服自己豁達接受。
父親並非對她冷漠無感情,只是他只懂得以金錢表達對她和母親的情感。
她確實是父親的掌上明珠,從小到大擁有最好的物質生活,然而她也清楚父親的個性,他不容許反抗和異議,因此從小母親就對她諄諄教導,要她成為父親疼愛的溫順乖巧的女兒。
如今父親首次為她安排聯姻,對像肯定是父親在各方評估後對她和集團最佳的選擇,她甚至要有將第一次見面的男人視為準丈夫的心理準備。
這場正式相親宴包下五星級飯店的宴會廳,佈置豪華的寬敞場地,原可容納百人的用餐空間,如今僅有一張圓形餐桌。
男女雙方及各自父母共六人圍坐一桌,負責服務這桌貴客的服務生比客人還多,陸續送上一道道精緻料理,並有幾人侍立一旁,適時布菜、倒酒。
在餐桌左側擺放著一架白色平台式鋼琴,當杜伊蘋進來這宴會廳,就無法不注意那醒目的大型樂器,這看似增添用餐氣氛的擺設,她卻清楚那是父親刻意安排,將供她表演所用。
她並非攻讀音樂系,但從五歲便開始學鋼琴,一直持續數十年未間斷,甚至大學在美國唸書那四年,父親也為她請鋼琴家教,一周至少三天到住處教她彈琴兩小時。
這幾年雖沒鋼琴老師固定授課,卻仍維持練琴習慣,她的琴技談不上多專業高竿,但演奏起來也讓父親在賓客面前面子十足。
父親認為女孩子學音樂能培養氣質涵養,尤其彈琴的姿態更能展現優雅品味,然而父親沒要求她念音樂學院,反讓她選讀商學院,是有另一番道理。
即使她將來不需實際參與集團經營,也要具備些商業財經的知識及概念,身為日威金控千金,她不能只是徒有外表的美麗花瓶。
她聽從父親安排,讀了不太感興趣的財務金融系,卻很認真努力,以實力拿到美國名校大學文憑,而非靠父親關係買來的學歷。
即使畢業成績不錯,有機會申請研究所,父親卻沒要她繼續深造,他認為女孩子念到大學就足夠,若進修碩士不僅擔誤青春,且可能造成未來對象的壓力。
「杜總裁好福氣,令千金美麗又有智慧,還是畢業於美國康乃爾大學財務金融系。」齊廣揚對女方的好學歷表示讚歎。儘管不會在意女方學歷,但一見是出於名校,理當拿來特別稱讚一番。
「呵呵,小女這點學歷哪有什麼可誇的?」杜日耀搖搖頭否認,笑容難掩幾分驕傲。
當初要女兒認真讀書進名校,如今被這初次見面的准親家直接褒揚,可見對方給予女兒高評價,身為父親的他與有榮焉。
「齊總裁才真的是好福氣,齊大公子可是頂著哈佛商學碩士學位,齊二公子也是數一數二的史丹佛商學碩士,真可謂虎父無犬子啊!」杜日耀亦客套地回敬讚歎對方兩個兒子。
「呵,不是這麼比較的。女孩子能這麼會唸書,不簡單。」齊廣揚對兒女要求標準不同。
他育有一小女兒,跟兩個兒子一樣高中便送到美國唸書,但女兒對讀書不在行,大學讓她憑興趣學珠寶設計,之後雖繼續修了碩士課程,但也僅是二三流私立學校的文憑,且是他認為玩票性質的科系,不值得拿來說嘴。
他認為兒子要有上進心,理當為繼承他的事業努力,至於寶貝女兒,只要快快樂樂做想做的事,將來替她找門好對象,當少奶奶就可以。
「杜總裁就只有一個寶貝千金,是不是要她參與你的事業,將來扛下這日威金控的擔子?」齊廣揚語帶試探。
雖說杜日耀沒要求未來女婿入贅,但若將來無意放手交由女婿接管日威金控,反倒把總裁之位傳給獨生女,那麼就算真順利聯姻,兒子在日威金控反倒要矮自己妻子一截,或許做決策還得透過職位比他高的妻子限制,雙方未來合作恐有阻礙。
在他的觀念裡,還是覺得該由男人主事。他並非要兒子併吞日威金控,卻也希望一旦結成親家,兒子是能完全自主的,事業上不能被妻子干涉。
既是利益聯姻為前提,這問題理應開門見山先說清楚,就算他不提,兒子也絕對會在意這一點。
「不不。」杜日耀擺擺手,澄清道:「我這女兒性子太柔,不適合商場,將來也沒能耐接我位置,我才會替她千挑萬選,物色個能幹的丈夫來扶持。」
他看向在座卓爾不凡的齊旭已—他中意的未來女婿人選,先給予對方一抹讚許笑意。
即使對方尚未發言,但光是表現出的沉穩氣度,加上在商界的真本事,就令他完全無可挑剔。
杜日耀接著又對齊廣揚解釋道:「當初之所以要小女念財金,是不希望她對這方面一無所知,以免單純如她可能被騙亂投資。這養尊處優的大小姐敗光家產的案例也不是沒有啊。」
他膝下僅僅一女,沒人能繼承他建立的龐大事業一直是他的遺憾,只能把這寄托放在未來女婿身上,他沒打算招贅,認為會接受入贅的男性欠缺尊嚴,不足以成事。
他不介意將來把事業大權慢慢轉由女婿執掌,不會當對方是外人防備,而是視為半子。
但這有資格成為他半子的人選,他在商界觀察評估好幾年,沒幾人達到他的要求,唯獨名揚集團的大公子齊旭已是上上之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