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貴妃點點頭。「臣妾知道了。」
沉重的消息打散了期待的喜悅,原本紅艷艷的喜氣,似乎瞬間變成了滿地落紅,讓人看得無比剌眼。
自從皇上來過說了那個消息之後,所有宮人全都輕手輕腳的做活,就怕惹惱了心情不好的兩個主子。
宮裡本來就留不住話,那日皇上剛走,很快的太醫院就傳出話來,說是三公主的駙馬得了重病可能會不好,五日後的大婚延期。
是的,只是延期,因為杜若香白著一張臉,懇求父皇,表示若不二哥一日不死,她就等他一日,若真的不幸……那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杜炳之憐憫女兒好事多磨,也不忍心拂了她的意思,只得這麼下旨。
第9章(2)
這五日,大約是杜若香一輩子最煎熬的五天,她天天夜不安寢,就怕哪日張開眼,聽到的就是從將軍府傳來的壞消息;日日無法進食,只因為想著他躺在病床上的模樣,就覺得每吞嚥一次,喉嚨就像針扎一般剌痛。
這是向來愛吃的杜若香,第一次沒有食慾,每日她就靜靜坐在窗前望著遠方,從日出到日落。
這五日來,宮裡也發生了不少事,杜若荷和其他幾位公主,聚在一起說杜若香的壞話,諷剌她人醜命不好,還把駙馬給弄死了,結果被皇上聽見,罰每人抄書百卷,並且到祖宗牌位前跪著,好好反省反省。
其實之前杜若香被欺負摔進荷花池的事他早就知道了,本就想找個機會好好教訓一下行事過火的公主們,但是董貴妃和杜若香都沒有當面告狀,他也不便出面,沒想到這次竟被他逮個正著,雷霆一怒,直接前帳後帳一起清算,不管誰來求情都沒有用。
不過這些和杜若香都沒有關係了,她只是靜靜的望著、等著,等一個結果,也等著她心裡的一把刀落地。
直到原本該是她的大婚之日,她在曙光之中,迎來了董貴妃,她眼窩深陷,原本想強牽起一抹笑容的,結果嘴角一勾,眼眶裡的淚水就落了下來。
董貴妃見女兒面無血色,消瘦得像是把衣裳掛在骨架子上,不捨的一陣鼻酸。「我的女兒啊,你怎麼成了這個樣子?」
這幾日董貴妃一直不敢過來探望女兒,就怕女兒會要求什麼她做不到的事,但實在拗不過擔心,沒想到今天來看女兒,卻見她竟成了這副弱柳扶風的樣子,但是她心裡卻沒有半點欣喜。
杜若香想站起來,不過坐了許久,雙腿有些發麻,又因為許久沒吃東西了,頭也暈暈然的,站都站不穩,必須得靠宮女攙著,才能走到董貴妃面前。
「母妃,是……有消息了嗎?」
董貴妃看著女兒試圖保持冷靜,卻又不自覺淚流滿面的模樣,心也柔軟下來,「是……說是這兩日已經水米未進了,可能……」
這個可能是什麼,她們都明白,所以董貴妃沒有再繼續說下去了。
杜若香想起很多事,忽然之間,她掙脫了宮女的手,重重的跪了下去。
「母妃!讓我去看看他吧!求您了!讓我去看看他吧!」她的眼淚一串串落在地上,打濕了地毯,綴出一片片悲傷的花。
董貴妃也忍不住跟著哭了起來。「香兒……你這是何苦呢?你就忘了他吧,都這樣了,不用見了,過些日子母妃再替你找個更好的駙馬。」
杜若香愣愣的抬起頭,喃喃道:「不會有更好的了……不會有更好的了……母妃,只有他能夠這麼愛我,只有他是喜歡我的全部,不會再有人像他這樣,愛我如愛他自己了。」
董貴妃輕輕甩了女兒一個巴掌,邊哭邊罵,「你說這什麼話!母妃呢?母妃難道就……」
杜若香澄澈的眼眸定定的看著她,低聲道:「母妃,你該明白的,你愛我,但是你把更多的心力放在父皇身上,若要選擇,我絕不會排在前頭。」
她是蠢、是傻,但是不代表她看不清楚。
董貴妃無話可說,母女倆靜靜相望落淚。
最後,董貴妃還是妥協了,「行了,我偷偷放你出去,只是今兒個就得回來,不過你要先把自己打理好再出去。」說完,轉過頭急急吩咐宮女幫忙伺候公主更衣,接著沒再看女兒一眼,便離開了。
杜若香明白是自己話說得太過了,只是她這時候什麼也都不能說,只是重重地向母妃的身影叩了一個頭。
董貴妃腳步不停,淚流滿面,聲音卻相當冷靜,「我也不要你磕頭來感謝我,趕緊去吧!省得整天裝那模樣惹得我心煩。」
杜若香吃力地爬起身來,看著窗外,心已飛到那個男人身邊。不二哥,我來了,你再等等我……
將軍府裡一片悲愴。
尤其是東方偉人,見自己把好不容易找來的藥灌喂到仲孫渚嘴裡後,卻是一點成效也沒有,他先是急得在屋裡亂轉,邊叨念著怎麼會沒有用,接著又面露哭色,直接撲到床前,哀哭道:「都是師父不好!都是師父不好!我不該給你吃了那補藥,我真的錯了,我承認我做錯了很多事,你那三個娘子好像也是吃我的藥死的,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讓她們補補身體……
「誰知道第一個虛不受補,當天她又多喝了一碗參湯補元氣,結果一補人就沒了,第二個也是湊巧,我又不曉得她的身子無法適應補藥裡的一帖藥材,結果她一下子沒喘過來,人又死了,第三個……那我就更冤了,誰知道那個女人這麼不檢點,竟然婚前就有了孩子,這是剛進門就讓你戴綠帽啊!結果我那藥丸有活血的作用,那個女的就小產死了,我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啊!」
仲孫渚這些天昏昏沉沉的,今兒個好不容易有了些力氣,終於能夠醒來,沒想到卻聽見了這樣的真相,他已經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個師父了。
東方偉人見他醒了,想起剛剛自己承認的壞事,不免有些心虛,但還是先抓了他的手把脈。「你好一點了沒有?我可是把我老底的好東西都給你喝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