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陳氏心虛的頓了一下,緊接著又想開口駿斥,就聽奉王的聲音傳來——「夠了。」
陳氏回頭,一見到丈夫,登時面露喜色,隨即向他告狀,「王爺,您來得正好,方纔這世子妃所言您聽見了沒有,她簡直膽大妄為,目無尊卑……」
她話還未說完,便被奉王喝斥,「你閉嘴!」
他坐在木製輪椅上,冷沉著臉,覷向容知夏,「這是咱們府裡的事,用不著鬧到皇上跟前去。」
「可不是,這是咱們府裡頭的事,哪能鬧到皇上面前。」陳氏附和道。
擔心奉王會因墨瀾一直昏迷不醒,便袒護王妃和墨瑞,容知夏不平的要開口辯解,「父王,是她想……」
奉王抬手打斷她的話,並遞給了她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這才再看向陳氏,緩緩道:「本王會奏請皇上剝奪了你王妃的頭銜,往後你就不用再惦記著世子之位和奉王府了。」
陳氏聽了他前半句,正得意揚揚的要咧嘴發笑,但在聽到他後半句話時,頓時如遭雷殛,震驚得臉孔都扭曲了。
「什麼?王爺,您不能這樣做,妾身服侍您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您怎麼能這麼狠心?!」
「單憑你曾想過要害死瀾兒,已足夠剝奪你王妃的頭銜。本王先前念在夫妻多年,沒加以追究,不想你野心不死,還跑回來想爭搶世子之位,你實在令本王寒透了心。」
奉王痛心怒斥。原本他對她還顧念著夫妻情分,但如今她所為,已教他對她徹底失望。
「王爺,妾身、妾身這全是為了瑞兒……」
奉王不想再看見她,沉下臉道:「本王絕不允許這混帳成為奉王世子,來人,今後若他們母子敢再踏入奉王府一步,便給我打出去,死活不論。」
奉王一聲令下,陳氏母子便被下人架了出去,一路上還能聽見陳氏不甘心的叫罵聲。
奉王沉沉歎了口氣,神色緩了緩,望向容知夏。「你放心吧,只要瀾兒一日不死,他就是奉王府世子。」
「多謝父王。」容知夏眼眶發熱的向他福了個身。
為了替墨瀾守住奉王府,容知夏開始用心學習掌管王府裡的一切,務求讓王府皆井井有序,下人各安其分,就如同墨瀾仍安好之時那般。
再過了四個月,傳來好消息,武衛大將軍容修廷父子大敗魯金國,殲滅敵軍十餘萬眾,俘虜八萬餘人,魯金國遣使獻上降書求和。
容氏父子凱旋而歸,皇上親至城門迎接。
回到皇宮接受皇帝設宴慶祝之後,容修廷父子隨即趕來奉王府。
看見女婿如活死人般躺在床榻上不言不語,容氏父子得勝而歸的喜悅之情也頓時斂去。
兩人俱是不久前才得知,若非墨瀾早先一步識破了魯金國的詭計,請旨剿滅了潛藏埋伏在糧道附近的賊寇,維持糧道的暢通,大軍還不一定有辦法打贏此仗。
「此戰為父能大勝而歸,墨瀾功不可沒。」身為將領,容修廷自是明白糧草對大軍有多重要,也因此更感謝墨瀾的相助。
「爹和大哥能平安歸來就好。」容知夏心裡又喜又悲。喜的是父兄平安無事,悲的是丈夫仍昏厥未醒,或許這就是保住父兄一命,所必須要付出的代價。
接著發現她臉上的傷疤竟已完全痊癒,容修廷父子很是驚喜。
「妹妹,你臉上的傷怎麼全好了?」容靖驚訝的問。
「夫君為了我,千辛萬苦找來了藥材。」
她將事情的經過約略說了遍,容氏父子對墨瀾不禁又更加感激了幾分。
在父兄離開後,容知夏緊握著墨瀾的手,在他耳畔聲聲呼喚道:「墨瀾、墨瀾,我爹和大哥平安回來了,你答應我的事做到了,你快醒來吧,睜開眼,看看我……求求你……墨瀾、墨瀾,你還睡不夠嗎?求你快醒醒……」
時光流轉、季節嬗遞。春花謝了、秋楓凋零、瑞雪飄飛,冬去春來,一年又一年,轉眼間已過了四載。
容知夏見今日春光正好,在太醫為墨瀾施完針後,晌午時分,她命人將他從屋裡抱出來,放在小園子的軟榻上,想讓他曬曬太陽。
她替他按揉著身子和四肢,同時告訴他最近發生了什麼新鮮事兒,「大哥兩年前得了個兒子,今年嫂子又替他生了個女兒,漂亮極了,大哥現下是有子有女萬事足,心情好,身子也好了不少,今早派人來說,明兒個會帶嫂子和一雙兒女過來看你。」
墨昱和楓姨娘雖然遠居他處,但時常來信關問王府的一切。
「還有,我先前同你說過,我三年前將菊兒嫁出去了,她昨兒個回來看我,都有五個月的身孕了呢。」替墨瀾按揉完身子,她接過婢女遞來的一條薄被蓋在他身上,握起他的手,覆在她恢復如初的左頰上,神色幽幽地道:「都四年了,你這一覺也睡得太久太久了,你怎麼還不醒來呢?你不想看看我現在的模樣嗎?大哥和菊兒都有了孩子,你要是再不醒來,我就老得要生不出咱們的孩子了。墨瀾,別再睡了,醒醒好嗎……」
這四年來她不知哀求呼喚了他幾千幾萬次,他始終沉默沒有回應一句,她閉起了眼,淚水從眼角滑落,一顆淚珠滑進了他的手心裡,忽地,他的手微微動了下。
容知夏沒有察覺,待心情稍稍平復之後,她緩緩睜開眼,覷向墨瀾,她不敢置信的震住了,怔怔的看著那雙緊閉了四年的眼,不知何時猙開了,此刻正靜靜凝視著她。
她顫著唇,驚喜得抖不成調,「墨……瀾……你、你終於醒了!」
「對不起……」四年未曾開口說過話,墨瀾的嗓音沙啞粗嗄,注視著她的淺褐色的瞳眸裡,溢滿了憐惜和不捨。
這四年來,他雖動不了,也睜不開眼,但他卻一直能聽見她對他說的話。
他聽見她不停呼喊著他,那聲聲的思念令他無比心痛,可他卻無法回應她,他的身子完全不聽使喚,連撐起眼皮都辦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