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頭上的女人沒有掙扎,讓鳳力剛鬆了口氣,扛著她跑得飛快,快速衝過那深長的甬道,用最快的速度衝刺著。
在經過了像是永無止境的黑暗之後,終於他看到了出口的亮光,他扛著那丫頭狂奔,衝入刺眼的陽光下。
屠愛和小茵聰明的已經離開了出□,撤退到四十公尺之外,但那不夠遠,崩塌會造成連鎖反應,這底下誰也不知道是不是也是空的。
「快跑!」他張嘴嘶吼著,指著前方:「跑啊——」
屠愛抓著談如茵丟下電腦轉身就跑,他扛著娜娜跟在後面,在沙地上狂奔。十公尺、三十公尺、五十公尺、一百公尺——
大地悍然震動著,發出接二連三的可怕巨響,他能感覺到身後的地面在崩坍,死神逼近的感覺讓他寒毛直豎,他沒有回頭,繼續往前衝。
黃沙風暴從身後如海嘯般襲來,地上的沙在滑動,他奮力支撐著,最後仍因此撲倒在地,他護著肩上那丫頭,將她拉到懷中。
沙塵遮蔽了天地,塞滿了眼耳鼻口,蓋住了兩人,他能感覺到身上迅速增加的重量,感覺兩人被流動的黃沙掩埋,往回拖行、翻滾。
懷中的丫頭在混亂中,順手抓了他的T恤,翻過了他的頭,替兩人製造出呼吸的空間。
然後,終於,一切停了下來。
天地黑成一片,只剩T兩人的喘息聲。
「鳳哥?」她吐出沙子,開口問,聲音極端沙啞。
「我在。」
「你能動嗎?」
他試了一下,發現自己被沉重的黃沙壓得幾乎不能動彈,「不太能。」
她利用T恤製造出來的空洞不大,兩人的氧氣很快就會沒有了,他們很快就會因為缺氧窒息而死。
「你知道哪裡是上面嗎?!」她再問。
他能感覺胸膛上的汗水在滑動,開口道:「左邊。」
「吸口氣,我把T恤扯開。」娜娜說。
他知道她在想什麼,T恤裡的空間能讓黃沙有鬆動的空間,但他不知道兩人被埋得多深,不過反正再待下去,也是死路一條。
他深吸了口混濁的空氣,感覺到她同時吸氣,然後她在兩人閉嘴的同時,扯掉了T恤,他在黃沙鬆動的同時,用力揮動左拳,再奮力刨挖。
那鬆動的空間,讓他足以伸長了手臂,他抓挖著,伸展著,上面的沙子比較松,他的手指能夠動,他知道那離沙面一定很近了,他用右手把身體往上撐,奮力移動手指。
然後突然間,他感覺手指突破了沙面,下一秒,一隻小手抓住了他。
他聽到了屠愛和小茵的聲音,感覺到她們飛快挖著黃沙,清除了壓在身上的重量,將他往上拖了出來,他的手差點被她們扯斷,他都不知道這兩個女人有那麼大的力氣,他的頭一露出地面,回身就將娜娜也往上拉。
在那兩個女人的幫助下,他和娜娜很快就爬了出來,跪在地上咳出滿嘴的沙,大口喘氣。
一等兩人能呼吸,談如茵沒有留下,迅速往另一邊跑去。
娜娜還沒回過氣來,就赤紅著眼,爬站起來,跛著小腿跟了過去。
屠愛也是,鳳力剛也火速跟上。
然後四個人在飛奔向前時,同時看見那個範圍廣達數里,坍塌下去的巨大坑洞,它又寬又深,幾乎一眼看不到盡頭,下方煙塵滾滾,黃沙仍在遠方傾洩,宛如尼加拉瓜大瀑布。
娜娜氣一窒,差點崩潰,她知道當她和鳳力剛都被沙暴襲擊時,他還能活著的希望渺茫,但眼前這一切,不只是希望渺茫而已。
沒有人可以在這種狀況活下來。
可談如茵仍在奔跑,那讓她升起一絲希望。
那女人腳下不停,在沙上飛奔,朝著那往下傾斜的黃沙奔跑。
更前方就已經是懸崖了,但那女人沒有停下來。
她知道,他們都知道,談如茵能感應到人的思緒。
娜娜忘了腳痛,追了上去,看見她停在懸崖邊緣,因為太過心急,談如茵差點掉了下去,但鳳力剛及時抓住了她,沒讓她掉下去。
「快點!他們在下面!」如茵回身抓著他,滿眼是淚的激動喊著:「就在這下面——」
鳳力剛火速把她交給了身後的屠愛,和娜娜雙雙趴跪在地,探頭查看,只看到沙塵中,有個男人左手手臂有三分之一都插在石灰岩壁裡,右手抓著另一個男人。那是高毅和阿浪。
他抬起頭,朝她看來。
那男人的眼鏡掉了,身上滿是黃沙,但娜娜卻覺得他再也沒比此刻更帥的時候,她喘著氣看著他,感覺熱淚瞬間奪眶。
阿浪朝上方幾人露出微笑,道:「嗨,好久不見。如果你們有空的話,可以拉我們上去嗎?」
聞言,鳳力剛張嘴笑了出來,利用吊臂功能將兩人吊了上來。
「王八蛋,我還以為你們倆沒救了,你們怎麼會掛在這地方?!」
阿浪還沒完全站穩,鳳力剛就忍不住開口問。
「我們本來已經跑出那通道,但坍方讓沙子全往後滑,我們眨眼就被拖了回去,還以為這回鐵定掛了,幸好高毅及時抓住了我。」阿浪邊說邊回身將高毅拉上來,讓他也站穩,然後抱了他一下,道:「謝了,博士。」
高毅愣了一下,不知該如何反應,但那男人已經鬆開了手,轉過身去。
他看見談如茵衝了上來,撲進阿浪的懷裡,那對夫妻無視旁人緊緊相擁在一起,他沒繼續看,他只是轉過頭,朝那一個狼狽的女人看去。
她滿身滿臉的黃沙,看起來像是在沙堆裡打滾過,可是她很好,除了那只受傷的腳,她看起來很好。
她和屠愛、談如茵方才一起幫著鳳力剛將他們拉上來,但為了方便讓他們上來有立足的空間,她們三個都退到了幾步之外,然後談如茵衝到阿浪懷中,屠愛上前和鳳力剛說話,她卻仍站在原地,看著他。
看著那個女人,他反射性朝她走去,迫切的想將她擁在懷裡。
娜娜看著那狼狽的男人,只覺熱淚盈眶,胸臆中滿是對他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