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她說著,當著他的面脫掉了身上所有衣物,轉身上了床,然後看著他,朝他伸出手,「過來。」
他八成是瘋了,一定是瘋了,而這一切都是幻覺。
看著眼前的女人,他有些錯亂,她不可能在這裡,不可能在他那樣對她之後,還會回到他身邊,還會在他面前脫掉衣服,但這是他有生以來最甜美的美夢,所以當她赤裸著身子坐在床上,有如女神一般的朝他伸出手,開口召喚他,他不由自主的站了起來,走上前去,上了床。
她伸出雙手擁抱他,讓他心頭狂跳,喉頭緊縮,無法自已的也伸出了手,將她緊擁,和她一起躺下。
好暖,那麼暖。
懷裡的女人,是如此甜美溫暖,但他什麼也沒有做,他只是收緊僅有的長臂,將臉埋入她頸窩,將這夢幻一般的女人,擁在懷裡,讓她從頭到腳都貼著自己,溫暖他。
她伸手撫著他的發,他緊繃的背。
他吸氣,再吸氣,感覺熱淚盈滿眼眶,感覺她的味道充滿心肺。
當他閉上眼,淚水浸濕了她的發。
反正是夢。
他想著,只是夢。
所以她才會在這裡,原諒他,安慰他,讓他擁抱,給他溫暖。
她不會知道他瘋了,不會知道他做過什麼事,不會知道他有多可悲,不會曉得他有多麼多麼需要她。
他閉上眼,緊擁著懷裡的女人,汲取她給予的溫暖。
那麼多天來的第一次,他允許自己放鬆下來,在她的懷抱之中,睡著。
第11章(1)
再醒來,已天亮。
女人仍在眼前,溫暖,甜美,活色生香。
她醒著,用那雙黑亮澄澈的眼,看著他。
他能從她眼中,看見躺在枕頭上的男人,感覺他像是活在那汪黑色的深潭裡,活在她溫柔的眼底。
她抬起手,輕撫他的臉,手指滑過他的眉,撫過他的耳,他的唇,然後她傾身親吻他。
他不由自主的張開嘴,清楚嘗到她的味道,感覺到她的心跳,可就在他試圖將她壓在身下時,她已經翻身坐在他身上,低頭看著他,撫著他的唇。「去洗澡、刷牙,把鬍子刮了,你留鬍子醜死了。」
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覺得心頭發緊,有些恍惚。
月光下的她很美,陽光下的她更美,讓他無法移開視線。
然後,她離開了他,下了床,撿拾起地上的衣物套上,見他不動,只在床上坐了起來,傻傻的瞪著她,娜娜挑眉開口。
「還賴在床上做什麼?你用一隻手不會洗澡刷牙刮鬍子?」
他會,而這女人讓他覺得自己好像白癡,所以他下了床,如她所願的走進浴室去洗澡、刷牙、刮鬍子。
經過這些年,他已經很習慣一隻手做事,他用剩下的這隻手,開水,洗頭、洗澡,上肥皂,把自己沖乾淨,然後洗臉,刷牙。
鏡子裡的男人,看來有些嚇人,每年的這個月,他看起來都很糟,可今年感覺好像更恐怖,他慢慢的把鬍子刮掉。
這一秒,還是感覺自己像是在做夢,事情太過美好,讓他感覺像是飄浮在空氣中,但他強迫自己動作,不讓自己思考,只是把鬍子刮掉,再次洗了臉。
洗完之後,他眼裡仍充滿血絲,但至少他的臉看來清爽乾淨了些。
他拿毛巾將自己擦乾,圍在腰上,轉身看著浴室的門,有那麼一刻,他不是很想伸手開門,害怕門外什麼都沒有。
他站在原地,看著那門把,看到它好似又開始扭曲變形,才深吸口氣,鼓起勇氣,用力將它拉開。
房間裡無比明亮,新鮮的空氣流淌在其中。
屋子裡的落地窗被打開了,地上的筆被清掃得一乾二淨,大床上的床罩被換新,她站在床邊,正在換枕頭套,床邊的地上,靠窗戶那頭,擺放著餐具和食物。
他繼續站在浴室門邊,不太敢動,但她把枕頭裝好了,然後拿起放在床上的吹風機,再次看著他開口。「過來坐好。」
他走過去,在地上坐好,她將一杯溫開水塞在他手中。
「喝掉。」她說,然後插上吹風機的插頭,開始替他吹乾頭髮。
他捧握著那杯水,小心的喝著。
她的動作很輕柔,一下一下的撥弄著他的發,按摩著他的頭皮,舒服得讓他差點又睡著。
然後,他的發乾了,她關掉了電源,收回了手。
他感到一絲遺憾,幾乎想將她的手拉回來,想抱著她一起回床上,但他不敢,害怕美夢會因次破碎,害怕一切都會因此而消散。
她收了吹風機,來到他面前坐下,拿起一顆水煮蛋,敲碎了蛋殼,再把那些蛋殼一一剝除,沾了點鹽巴,遞給他。
「吃掉。」
他不敢反抗,乖乖接過了手,慢慢咬了一口。
她又剝了一顆蛋,自己吃了,等他吃完了那顆蛋,她拿了一片白吐司給他。他再接過手,繼續吃。
她再給他一片,然後是一根香蕉,她替他剝好了皮,他沉默的吃掉了。
香蕉之後,她不再拿食物給他吃,只是把餐具收拾到托盤上,拿了出去。
她沒有將門關上,他可以聽見她在走廊上走動的聲音,聽見她下樓的聲音。然後,沒有聲音了。
門仍敞開著,他一動也不動的看著那扇打開的門,感覺心跳越來越快,嘴巴越來越干。
他想站起來,想下去看看,又不敢站起來,不敢走出去。
屋子裡好安靜,只有風吹過時,林葉會沙沙作響。
他可以聽見自己的心跳聲,評評、評評的,在耳裡如雷一般,越來越大聲。時間變得好長,好漫長。
他繼續盯著那扇門,感覺屋子裡好像又再次變暗,感覺那扇門又開始扭曲變形——
就在這個時候,有人走上了樓梯,穿過了長廊,走了進來。
是她。
烏娜。
她回來了,來到他身前,朝他伸出手,要求他把手給她。
他握住了她的手,任她帶他上床,躺下。
「把眼睛閉上。」她說。
他沒有照做,只是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