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他抗議,她邊說就邊把他眼前原先那盤食物給拿走,整盤扔到一旁的垃圾桶裡,然後撕下一隻雞腿,放到盤子上,還盛了一堆吸滿了雞汁的蔬菜和馬鈴薯、紅蘿蔔,再把那一盤食物,推到他面前。
「吃點真正的食物!」
他整個人愣住,只能瞪著她看。
她重新坐了下來,重新抓起自己盤裡的雞腿揮舞了兩下,道:「放心,牠不會咬你的,我剛剛試過了。」
他還是沒有動,腦袋一下子轉不過來。
她歎了口氣,沒好氣的警告道:「你最好趁我後悔之前,快點把盤子裡的雞腿吃了,我平常是不會把雞腿讓給別人的,那是謝謝你剛剛幫我一把的禮物,但我的胃沒有我的腦袋那麼清楚人情義理,如果我吃完手中這隻,你還沒在那隻雞腿上吐口水,它絕對會要我把那隻雞腿快點收——」
她話沒說完,他抓起雞腿咬了一口。
「該死!」
她咒罵一聲,但他看見她眼裡有著笑意。
那不是嘲笑,也不是真正的咒罵。
「算你聰明。」她用鼻孔哼了一聲,然後低頭吃起她自己的雞腿,一邊不忘警告他。
「雞翅膀和雞腳都是我的,你可以吃雞胸,還有屁股,我不喜歡雞屁股。」他沒有注意聽她說話,他忙著咬第二口雞腿,而嘴裡烤雞的滋味,好吃到讓他可以原諒她可惡的態度、難纏的性格,和幾乎吐不出象牙的小狗嘴。
事實上,如果她天天烤雞給他吃,他願意容忍她所有的一切。
好吧,不是一切。
幾天後,他才在進行資料分析,就聽見樓上傳來奇怪聲響。
他轉頭看向監視螢幕,只見那個女人,竟然無視於他的警告,再次站上了屋頂,而且這一次,她手上還拿著一個巨大的鐵鎚。
那鐵鎚真的很大,一般男人搞不好還提不起來,但她卻輕鬆揮舞著那鐵鎚,正在拆他的屋頂。
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她真的正在拆他的屋頂。
可惡,他本來以為她已經放棄整修那裡了。
烤雞那天之後,每天都會有人幫她送貨來,可她總是讓人把那些東西放在大門外,甚至沒讓那些人踏進院子裡一步。
而這女人,從那天開始,就將工具帶綁在腰上,爬上陽台、牆壁、天花板,修理所有應該要修理的地方。她非但知道應該要先把油漆脫落的牆面刮平、補土、打磨、上底漆,最後再上油漆,她甚至還懂水泥、木工。她替鳥巢搬了家,把屋簷下的蝙蝠驅逐出境,清掉了每一扇窗台外堆積的沙土和雜草。
但她沒有再靠近屋頂。
有那麼一陣子,他真的以為她已經忘記屋頂了,她是那麼忙著整理其他地方,直到現在。
他瞪著那女人宛如雷神索爾一般揮舞著巨大的拆牆鎚,沒好氣的想著。
好吧,他猜他其資知道她不可能忘記他的屋頂,他只是忍不住懷抱希望。
他不想上去找她,但天知道,不管她承不承認,如果沒有人看著,她確實有可能再次摔斷她的脖子,他可不想看到那種事發生。
這是他的房子、他的屋頂,而且顯然不達目的,這女人是不可能會停下來的。所以,他放下分析資料,再次上了樓。
離開地下室之後,她破壞的聲響更加大聲,當他經過敞開的閣樓門口時,可以看見她幾乎把屋頂拆掉了一大半,天光透了下來,和破敗的木板和木屑一起灑落在地上。
讓他訝異的是,她竟然先墊了一張塑膠帆布在上頭,好盛接掉下來的東西。
他繼續往上來到屋頂,發現她這次記得穿上了登山鞋,頭上戴著一頂遮陽的運動帽,手上還記得套上了粗棉做的工作手套,臉上掛著一個不知從哪弄來,看起來像潛水員的透明防風眼鏡。
這女人這回準備得倒是夠充分了。「抱歉,我知道我說過我會保持安靜。」
看見他,她愣了一下,扯了下嘴角,指指擱在一旁屋瓦上的撬棍,道:「我本來打算撬開釘子就算了,但那些木頭太爛,當不了撬棍的支點,我想想乾脆直接敲掉它們比較方便,給我二十分鐘,我很快就會搞定它,你要是嫌吵,可以先去附近走走。」
她的語氣裡沒有嘲弄,倒是挺敷衍的,她甚至對他擺了擺手,一副趕小狗的模樣。
差不多在這個時候,在他看著那個腰上掛著工具帶,腳上踩著登山靴,一身裝備齊全,身手俐落的舞弄那把大鐵鎚的女人時,他才發現自己上了當。
這女人打一開始就打著這個主意,她知道他不喜歡和人打交道,不會接受人們來去這老屋,所以那天她才會故意叫人送貨進來,故意和他吵架,她設下了這個陷阱,讓他自己跳進去。
看起來他似乎贏了,但實際上,贏的卻是她。
她有怪力,她根本不需要人幫她抬那些東西。她從一開始就沒想要人進來打掃或整修,她清楚他的底線在哪裡,她要的也就只是讓這鬼屋不再是鬼屋。
這女人活脫脫是個超級怪胎,一個擁有利嘴、怪力、大胃王,還有一手好廚藝的小怪物。
「如果你要待在屋頂上,我哪裡也不會去。」
這句話,讓她愣了一下,再次挑眉抬眼朝那男人看去,開口警告。
「我希望你別再和我爭論屋頂是否需要加裝更先進的保全系統這件事,相信我,山頂洞人式的保全,絕對無法說服韓武麒讓你繼續留在這裡。」
誰知,他沒和她爭論,就只是走上了屋脊,一邊捲起了他襯衫的袖子,一邊朝她伸出了手。
「這是我的屋頂,如果有任何人得拆了它,那個人也是我。」
她又一怔,不覺將眉毛挑得更高。
所以,這傢伙現在是要幫忙嗎?
她的遲疑,讓他也挑起了眉。「放心,我不會拿鐵鎚招呼你的腦袋。」
她相信他不會,過去幾天,她發現這男人就一張嘴,基本上他再火大,也還真不曾對她動手動腳,而且這傢伙每天早晚都會查看那窩小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