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威脅,而是和你談個條件。」
「嗚嗚……我討厭四哥……」要不是她已經是個小姑娘,她還真想乾脆坐在地上耍賴兼打滾。
「再說討厭,四哥我就把她趕出府。」
見慕君澤淡瞥了眼染梅,二話不說,慕君憐的眼淚立刻收兵。她聽得出四哥說這話已代表有轉圜的餘地,既是如此,識時務者為俊傑,對不。
「那四哥的意思是——」她問得小心翼翼。
「把她留下當我的閉門弟子。」
「嗄?」
「我收她當閉門弟子,不好嗎?」慕君澤被她錯愕的神情給逗笑。
「可是,四哥三個月前不是才收了個貌美如花的閉門弟子?」如果她沒記錯,四哥的手會受傷,也是為了要救那位姑娘。「那位姑娘再加上向大哥,已經是兩名閉門弟子,應該不需要染梅吧。」
說著,她偷覷了染梅一眼。染梅是個美人胚子呀,面貌姣好又氣質出眾,大哥說過,四哥是最愛美人的,經過他身旁的他絕不會放過,也正因為如此,大哥是不准四哥的院落有丫鬟出入的。
「她是個丫鬟,留在我身邊,適巧可以照料受傷的我,要不臨春那般粗手粗腳,我這手傷要到何時才會好?」他伸出至今還綁著布巾的右手。「再者,她繪畫有天分,收她當閉門弟子我可以親自教導,這也是為她好。」
慕君憐輕點著頭,一臉他說得很有道理,可是內心卻不作此想。瞧瞧,四哥笑得多邪呀,哪裡是一心為丫鬟著想的好主子。
再說四哥的畫室,擺的全都是一些大哥不准她瞧的畫,既是不准她瞧,那又要染梅去學?
可悲的是四哥決定的事,她哭死也改變不了。
「君憐,你那是什麼表情?」一副好像他會對她的丫鬟辣手摧花似的。
也許他應該找個機會探探,戀妹的大哥到底是在君憐面前怎麼造謠生事的,破壞他名譽,好讓自個兒可以獨佔君憐。
「沒事。」在事無轉圜餘地之下,她走出亭外,萬般歉疚地朝染梅道:「染梅,是我對不起你。」話落,快快跑開,不忍細想她的下場。
染梅心頭一顫,只覺得小姐的道歉怎麼聽怎麼怪。姑且不說她身為小姐,要怎麼轉讓她這個奴婢都無妨,光是她那一臉罪惡深重的模樣就很奇怪,彷彿之後她將會掉進無底深淵似的。
進慕府,成為小姐的伴讀,她簡直像是府裡的二小姐,吃穿用度比一般丫鬟還要好上一級,如今又能學畫,這有何不好?
只是……真的是要學畫?
「染梅?」
那低沉的暖嗓輕喚著,教她趕忙回神應道:「四爺。」
「抬臉。」
染梅聞言乖巧抬眼,這才真正瞧清楚慕府四爺的容貌。
俊美陰柔。她忍不住讚歎。
男人的五官刀鑿似的出色,稜角分明,濃長眼睫襯得雙眼分外深邃勾魂,微微噙笑時還有幾分邪氣。
「染梅,你是何方人氏?」慕君澤把玩著晶瑩剔透的白玉杯。
「回四爺的話,奴婢是項陽城人氏,因為雙親亡故,所以前往京城依親,豈料無所依歸,適遇慕府召奴,便上府求得溫飽。」染梅回答得不疾不徐。
「項陽?」他唇角的笑意不減,懶懶地注視她。「項陽距離京城可是有千里遠。」
項陽在王朝之南,那裡有萱草嗎?他思忖著。大哥對外人向來提防,府裡的奴僕大多是家生子,其他便是十年契,這些人恐怕連祖宗十八代都得查,必須是身家清白,而且和朝廷各門各派皆無關連才成。
大哥做事他向來放心,可問題就出在這張畫……忖著,目光不禁落在桌面的畫。
「是。」
「會泡茶嗎?」
「略懂一二。」
「過來伺候。」
「是。」幾乎沒有遲疑,染梅向前墊布抓起青瓷繪獸壺,將泉水沖進小巧白玉壺內,一陣清香翻騰。
慕君澤不著痕跡地偷覷著她的動作,那般優雅,每個細節都有講究,這已經不是一般女子能做出的舉措。
放眼齊月王朝,名門千金少有親自泡茶品茗的,而小康之家千金儘管會自個兒動手,卻不見得有機會學到如此細膩的動作。
尤其是那雙蔥白柔荑……
匡啷一聲,青瓷繪獸壺落地發出驚心動魄的聲響,慶幸的是噴濺出的熱水並未波及兩人。
「四爺」染梅橫目,視線落在他逾矩的大手。
這人到底是怎麼回事,怎會輕浮地握住她的手,嚇得她持壺的手一鬆,才會讓壺砸碎一地。
「染梅,你可知道那只壺是敦親王賞賜的。」慕君澤大手依舊包覆著她的手。
瞧瞧,這纖指紅潤剔透,軟若無骨,分明是養在深閨的嬌嬌女,怎會淪落到京城依親?
「這壺……」染梅本要低斥他放肆,聞言心頭一冷,方纔他說壺……「是敦親王賞賜?」
「可不是?這壺可是御用的,價值不菲。」他說得很認真,輕輕鬆手,擺明要將所有過錯都推到她身上。
「可是,奴婢、四爺……」她張口結舌,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不用他說,她也知道那壺價值不菲,王爺賞賜的更是不在其價而在珍貴,如果要她賠……
「染梅,恐怕你在慕府做到終老,都賠不起這只壺。」他語重心長地歎口氣。
染梅露出本性,目光冷冽瞪去。要不是他,她會失手砸了壺?!
「欸,怎麼你的目光有點陰冷?」他佯訝道。
染梅額角青筋微顫,用力地將眼瞇成彎月,咬牙勾出笑意。「奴婢失禮了。」她說得咬牙切齒,還險些咬到舌頭。
「不要緊的,主子我定會幫你想辦法。」慕君澤笑瞇邪魅的眼,像匹邪惡的狼,已經將她叼在嘴邊。
沒來由的,染梅狠打了個冷顫。
第1章(2)
和鳴書肆就位在臨仙城城南最熱鬧的市集大街上,店舖外頭人潮熙來攘往,書肆裡頭更是早已經擠滿了人。
慕君澤才剛踏進書肆,立刻被人潮包圍,隨同的染梅一怔,便被推擠到最後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