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才想著,一道拔高的細尖女聲從廳外傳來,只見溫家僕人低頭恭敬喊著,「少夫人。」
少夫人?那不就是溫天樂的妻子!
「爹、娘,唷,湘雲真的回來了。」個面容削瘦,身穿華服,斜眼看人的婦人突然做出副恭敬樣,「不,攝政王夫人,民婦直呼你名諱冒犯了你,還請攝政王夫人恕罪。」
「想必這位就是天樂哥的妻子,湘雲的嫂嫂。」見舅父母氣得全然沒有替她介紹的打算,瓶湘雲自己出聲。「都是自家人,不必見外,嫂嫂還是和以前樣叫我的名字,這樣也親切得多。」「唷,當了攝政王夫人就是不樣,挺會說話的。」想起往事,曹麗如實在沒辦法給瓶湘雲好臉色,加上以為現在的瓶湘雲還是以前那個軟弱可欺的,攝政王也不在場,講話也就不客氣。
她淡瞥她眼,冷哼著,「我就說嘛,天樂怎麼突然想當孝子,這兩日老往舊宅跑!」
僕人為她遞上一副碗筷,恭請她入座,她一屁股坐下,盯著桌面幾盤菜,又是一陣嘲諷,「唷,這一整桌又是魚又是肉的,天樂對我們母子可就沒這麼大方過。」她冷瞧了瓶湘雲一眼,「還是攝政王夫人的面子大呀。」
瓶湘雲淡然一笑,並不作聲。
第7章(2)
舅父舅母明顯不悅,但卻低頭自顧自吃飯,不吭一聲,瓶湘雲想,許是因為整個宅子的開銷,包括僕人薪資和三餐伙食全靠染坊收入,吃人嘴軟,即便再不悅,舅父舅母也不敢翻臉。
也幸虧她說要和舅父舅母說體己話,沒讓小春在這伺候,否則可要吵起來了。
曹麗如不客氣地舉著夾了塊雞肉吃。「我就沒夫人這麼好命,成口閒在家中,有丫鬟照料,有山珍海味可食,民婦的命苦呀,天未亮一張眼就得忙染坊的事,一直忙到天黑,累得腰都挺不直……夫人,民婦今日才來給你請安,你可別見怪!」
聽出她話裡的嘲丟,瓶湘雲卻仍不生氣,因為她說的不假。
她聽舅母說過嫂嫂的事,嫂嫂曹麗如原本是另一間小染坊老闆的女兒,平日也參與染坊事務,手腳俐落,精明幹練,婚後染坊工作都是她在發落,溫天樂倒真閒得天天樂逍遙。
「嫂嫂說哪兒的話,我這不天天閒著等你來。」她自嘲著,反倒令曹麗如一時啞口無言。
「嫂嫂,你多吃點,染坊的工作挺勞累的,吃飽才有力氣工作。」她慇勤的為曹麗如夾菜。
曹麗如狐疑的看她一眼,最後還是順她的話,嚷著,「是累呀,這一大家子的人光吃不做事,有誰知道我的辛苦。」
「怎會沒人知道你的辛苦?這溫家染訪是舅父和舅母打拚起來的,他們在染坊從年輕做到老,也是和你一樣天天勞累著,個中辛勞,他們最能體會。」
一番話,又將曹麗如堵得詞窮。
瓶湘雲再度替她夾菜,「若沒有舅父母,哪來今日的溫家染坊。」見曹麗如臉上青一陣紅一陣,瓶湘雲忙不迭堆笑道:「當然,也需要有像嫂嫂這麼勤快精明的媳婦,才能扛下溫家染坊的重任.」
她並不想讓曹麗如下不了台,對她又褒又眨,是想讓曹麗如能飲水思源,也讓她知道她的辛勞眾人皆知,希望她心喜之佘,能善待舅父母。
桌上的三人皆錯愕的看著她,舅父舅母錯愕之餘,對她為他們說話也很感動,曹麗如則是不改愛從鼻孔噴氣的習慣,哼聲道:「唷,湘雲失憶後,像變了個人似的,這麼會說話,以前可是連個聲都不吭,多說她兩句,她就委屈掉淚呢。」說著,她挺直腰桿,有些得意,「不過她說的倒是實話,溫家要不是有我這個媳婦,那染坊早倒了。」
「嫂嫂,你可得多費點心多擔待點,畢竟以後這溫家染訪,是要傳給喜子的。」溫家長孫喜子,就是曹麗如的兒子。
「當然是要傳給喜子,誰都別想搶!」
「那是自然。」
—聽瓶湘雲這麼說,又感受到她釋出的善意,彷彿和她站在同一陣線般,曹麗如對她的態度和善了些。
「想到湘雲撞到頭失憶,腦子沒撞壞,反倒靈光多了,要早知道的話,我就扮黑臉抓你去撞牆,省得你傻乎乎的被天樂……」
曹麗如話說到一半,溫老爺突然重咳出聲打斷她,「麗如,這都中午了,你不回去看看喜子兄妹倆吃飯沒?」
溫老爺嚴厲的看了曹麗如一眼,原本盛氣凌人的曹麗如,竟乖乖噤聲。「也是,我該回去瞧瞧。」
順著公公的話接腔,曹麗如忽地起身,「那個新請的廚子就愛偷懶,我若不在,他就隨便丟兩個菜打發,我得回去盯著。」
她看向瓶湘雲,突地揚起笑說:「湘雲,哦,不,攝政王夫人……」
她打斷曹麗如的話,「嫂嫂,都是自家人,你還是叫我湘雲就好。」
「就是!我們可是一家人呢。」曹麗如走到她身邊,慇勤的握著她的手,「湘雲,你這麼瘦可要多吃點,嫂嫂得回去工作,晚點我再來看你。」
瓶湘雲起身,微笑道:「嫂嫂,你辛苦了,慢走。」
曹麗如笑得更歡,「我走了,你坐,慢慢吃。」
曹麗如離開後,溫老爺乾笑道:「湘雲,讓你看笑話了。」
「湘雲,多虧有你替我們二老出面。」溫夫人感概道:「這麗如自從接手染坊後,就沒給我們好臉色看。」
瓶湘雲輕握舅母的手,心疼不巳,「舅母,我相信嫂嫂以後不會了。」
「真是多虧有你,方纔她還笑咧著嘴,我可不知有多久時日沒見她笑過,每回來總板著一張臉……」
「別和湘雲說那些廢話,快吃飯,說不定等會王爺就來了。」舅父傕促的話,讓她陡地想起御風揚今日會到一事。
方纔太專心應付曹麗如,一時竟忘了這麼大的事!「湘雲,吃,多吃點。」溫夫人替她夾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