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向病床,習慣性地碰碰郁喬的額頭。這幾天她老是發燒,燒燒退退,嚇得大家一顆心吊上吊下。「不必擔心我,我已經不是過去的乖乖牌。」
「也許你該試著說服鍾媽媽,你有你的才幹,雖然和她想像的不一樣。」
「說服我媽談何容易,我寧可用行動向她表達我的堅持。」他已經下定決心,不管怎樣,他都要為自己固執到底。
「幹嘛講這個討人厭的話題,快把你袋子裡的東西拿出來。」齊翔催促他,完全忘記「這個討人厭的話題」正是自己挑起來的。
鍾裕橋側過臉,看一眼在他後面回到病房的蘇凊文問:「你們已經把事情告訴小喬了?」
蘇凊文搖頭,「還沒有。」但他已經做好準備。
鍾裕橋轉頭看齊翔,齊翔也搖頭說:「這種事當然要讓男主角說,我怎麼可以搶功。」
他同意,視線落回蘇凊文身上。
蘇凊文難得笑,可他現在不但笑了,還笑出滿臉欠扁的幸福感,惹得鍾裕橋、齊翔直想把他抓起來阿魯巴。
郁喬視線輪流在三個人臉上轉過,問:「你們在打什麼啞謎?」
蘇凊文沒回應她,用手指勾勾齊翔和鍾裕橋,很有默契地一起擠進病房廁所裡。郁喬看著他們的動作,忍不住歎氣。
男人會議從客廳、陽台一路開進廁所,還真是每下愈況,他們知不知道,三個大男人擠在廁所裡,很容易讓人想入非非啊……
他們並沒有讓她等太久,齊翔先一步走出廁所、關掉電燈,屋裡倏地暗了下來。
一根蠟燭、兩根蠟燭、三根蠟燭……排成一條從病床到廁所間的走道,蠟燭在鍾裕橋的手下,慢慢地亮了起來。
看見蠟燭的那刻,她想起蘇凊文那個心型的浪漫,本想調笑一句:燒了大橋的盆栽沒關係,如果燒掉醫院,事情可就大條了。
可是她還來不及說話,齊翔先一步彎下腰,將她打橫抱起來,他抱著她往廁所方向走去,輕輕地在她耳邊唱著歌曲。
秒針分針滴答滴答在心中我的眼光閃爍閃爍好空洞
我的心跳撲通撲通地陣陣悸動我問自己要你愛你有多滾
我要和你雙宿雙飛多衝動我的內心忽上忽下地陣陣悸動
明天我要嫁給你啦明天我要嫁給你啦
要不是停電的一夜才發現我寂寞空洞
明天我要嫁給你啦明天我要嫁給你啦
要不是你問我要不是你勸我要不是適當的時候你讓我心動
不多久,穿著白紗禮服的蘇凊文小心翼翼地拉著裙擺,朝她走近。
那麼小的禮服穿在那麼高的身軀上,連背上的拉鏈都拉不上,他看起來有一點滑稽、有一點可笑,還有很多、很多點的……令人心動……
他拿出戒指、靜靜站在她面前,他的笑容裡有說不盡的幸福甜美,那不是屬於機器人的表情,那個表情中有血有淚有感動,還有無數的複雜情緒。
他說:「小喬,謝謝你讓我認識愛情,謝謝你讓我知道什麼叫做幸福甜蜜,請你嫁給我,我想把這一刻牢牢地烙印在我的生命裡。」
他的話很教人感動,如果理智少一點點,她會點頭,如果她多自私兩分,也會點頭,但是……她沒有本錢把理智丟棄,沒有本錢自私。
她搖頭。「對不起,我無法和你雙宿雙飛,我的翅膀斷了。」
「沒關係,我會背著你飛。」
「我是很沉重的負擔。」
「放心,我的肩膀強而有力。」
「你知道娶我,意謂著什麼嗎?意謂著,紅毯的那一端是寂寞孤單。」
「至少我曾經走過紅毯。」不管她說什麼,他都執意說服她。
「你會走過紅毯的,將來會有個很棒的女人,和你共度一生。」她已經從他身上得到夠多的感情,她不願意自己過度貪心。
「如果你的預言不准呢?如果那個很棒的女人,始終沒有出現在我面前呢?」
「你的條件很好,一定會有許多女人願意在你面前列隊,讓你慢慢挑選。」
「如果那些很棒的女人無法引發我的幸福感呢?如果我的愛情只有這次機會呢?你怎麼忍心看我與幸福擦身而過?」
他堵得她無話可說。
「小喬,請嫁給我吧,如果我的條件真有你說得那麼好,一次的婚姻紀錄不會阻礙女人朝我撲上來的慾望。你說過的,人生很美,我們不應該埋首向前,忽略身邊的好風景,你說人生不應該留下遺憾,所以小喬,請求你,不要成為我人生中最大的遺憾。」
她知道他是強勢的男人,卻不曉得他有這麼好的口才。
他不斷說著,她安靜聽著,然後……被說服了,淡淡的笑化解了她臉上的蒼白,她把手伸向他,讓他將戒指套上自己指間。
齊翔把她交到蘇凊文手上,電燈在此刻亮起,蠟燭熄滅,護士小姐們一個個進門,將玫瑰交到她手裡。
與蘇凊文對視,這一刻她明白,自己的生命再無缺憾。
他們的婚禮在一個星期後舉辦。
那天郁喬的精神比平常時都好,她穿著鍾裕橋親手縫製的白紗禮服,和蘇凊文拍下一組又一組的婚紗照。
他們的婚紗照很不一樣,新郎有三個,輪流上場,不是正牌的兩個對著新娘又親又抱,把正牌新郎擠到一旁。
如果不是新娘堅持留下幾張和正牌新郎的雙人照,他們的婚紗照可以定名為「猜猜看」,猜猜哪一個才是男主角。
婚禮那天,她對老董事長和蘇媽媽道歉,但他們眼眶裡盈著淚水說:「真希望上天給我們一個奇跡,幫我們留住你。」
他們並沒有排斥一個條件差到底的媳婦。
鍾柔柔和青青當她的伴娘,齊翔和鍾裕橋是伴郎,阿岳和小樂推著輪椅,讓穿著紅旗袍的阿嬤走在紅毯最前方。
結婚進行曲響起,無數的花瓣從賓客手裡撒向新郎與新娘,那不只是裝飾,還是無盡的祝福。
紅毯不長,但蘇凊文和郁喬都明白,紅毯的那一方雖然名為永恆,可他們的永恆很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