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侯爺夫人怎在外頭養漢子,這話傳出去能聽嗎?姐姐平日裡看起來倒也大氣端莊,怎地離了府、脫了疆,就同男人不清不楚起來?姐姐要招入幕之賓,至少也等候爺兩腿伸直,再做那等下作事……
曹氏早就恨不得將她幾個娘給刨根除盡,若是再給她一點借口,她能不卯足全力?
「你明白這點就好,走,我陪你去找伯母。」
「不必,二娘會陪我一起,以翔,你先回去知會嬸嬸一聲,那個侯府,娘是怎麼都不會回去的,短短幾日內,怕是不易找到落腳處,到時也許得去打擾嬸嬸幾天,就算找到落腳處,還得請嬸嬸出面幫著說話,就說那宅子是二房買下的產業,與侯府無關。」
「我明白,不管你們決定怎麼做,都記得找人捎個信兒給我。」
「知道。」她對著他微微一笑,拉起他的手說:「謝謝你,我真的很高興有你這個哥哥。」
心頭像掉了什麼東西似的,空落落的,有幾分寂寞、幾分心酸,但他明白不管是伯母還是小喬,都是說一不二的人,他與她……最好的狀況,也只能是這樣。
他抬起手,在片刻的猶豫後,還是落在她頭髮上,輕輕地揉揉,說:「記住,不管你在哪裡,都有我這個哥哥讓你靠。」
她鬆口氣,明白他放手了。「這種好事,還需要你提醒?放心,我會牢牢記住的。」
在「食為天」裡,秦宛音三人、大何、周易傳、小何和郁以喬圍坐在圓桌邊,個個都是愁眉不展。
「如果侯府硬要你們回去呢?」靦腆寡言的大何突然迸出一句話。
郁以喬望他一眼,他左臉頰那道疤痕顯得有些猙獰,看得出來他在極力忍耐。
自從郁以幗、郁以嘉,開門見山說要將她們接回侯府那刻起,他的臉色就沒好看過,若不是以翔盡全力和對方周旋,不讓他有機會衝動,現在他們大概沒辦法坐在這裡,討論下一步該怎麼做。
大何叔和小何叔是兄弟,大何叔武藝高強,小何叔武功普普,但同時撂倒幾個沒有武功的人還是綽綽有餘。
以前他們是混武林的,有次碰到仇家追殺,大何叔身受重傷,小何叔背著他逃避敵人伏擊,在緊要關頭,是周叔叔救下兩兄弟,從此他們便跟在他身旁護衛他的安全。
前年周叔叔家裡出事被大娘救起時,大小何叔像無頭蒼蠅似的、到處尋找他,生怕他一個想不開做出傻事。
待周叔叔身子恢復過來後,大娘便差人回京裡,將他們兩個給找過來,從此他們便搬進莊園,大娘撥出一個獨立院子讓他們住。
為避人耳目,家裡不敢留太多婢僕,除兩個三、四十歲的婦人和雁兒之外,家裡就她們四個女人。一屋子的女人讓人不安心,大何叔臉上有傷,看起來有幾分兇惡,加上他武功高強,周叔叔便讓他留在莊園裡看顧,而小何叔一派斯文,加上本就不喜歡打打殺殺,過去就已跟在周叔叔身邊學做生意,如今便幫著三娘管人力仲介處,兩個人還做得有模有樣。
「不至於吧,一回去,他們又得多負擔幾個人的生活,這對侯府來說,肯定是雪上加霜,而那個曹氏,又怎肯讓大夫人回去礙自己的眼。」小何插口。
「郁家那兩個下流畜牲,看小喬的眼光很不一般,我怕他們心存非分。」大何憂心忡忡地道。小喬這丫頭不只三個夫人寵著,便是他們幾位叔叔也將她當成親生女兒。
周易傳失去妻兒,而他們浪跡江湖,未曾有過孩子,本想著這輩子也就如此,沒想到大夫人提供他們一個家、一份屬於家的溫暖,他們都不願意失去這份溫暖,更不肯讓人破壞。
郁以喬也擔心。三位娘絕對不能回侯府,那裡進去容易出來難,好不容易擺脫泥淖,何苦再沾得一身黑?況且,若是讓郁家人曉得這些年的經營,娘的身家已可以買下好幾個侯府,他們還能客氣?不謀財害命才真是有鬼。
「還是先搬離開那裡再說。」小何說道。
「我想,曹氏肯定不願意大夫人回去,至於會鬆了這個口恐怕是為圖某些利益。」周易傳深湛的目光望向秦宛音,眼底帶著幾分憐惜。
「我身上還有什麼利可圖?」秦宛音苦笑。
「夫人的兄長不是在朝堂上頗有勢力?這些年,秦家的營生做得可好啦,若是大夫人回府,他們或許可以藉機與秦氏攀上親戚。
「或許大夫人可先修書一封回娘家,讓秦夫人擺明態度,把消息給傳遞出去,表明不再顧念夫人,秦、郁兩家恩斷義絕,唯有大夫人沒有半點利用價值,郁家才會放手。」
周易傳一句句分析,聽得郁以喬讚歎不已。原來曹氏肯吞下委屈,是因為眼底看見這塊肥肉……她連想都沒想過呢。
「橫豎左右的鋪子已經買下,不如幾位夫人先搬過來住,把莊園給騰出來?」小何插話。
「不行,若是讓他們查出大夫人是「食為天」的幕後老闆,他們豈能放過?夫人們要搬,但得搬到比莊園更破落的房子去,讓他們確定夫人身上已搾不出半點油水。」周易傳反駁他的提議。
「那要不要同以翔和嬸嬸打聲招呼,就讓三個娘都到包子店上工,賺取生活費?」郁以喬嬌笑著說。
「這倒是個好主意,以後進出包子店,就不必再遮遮掩掩,生怕被人知道。就這麼辦吧,大夫人,您留在這裡寫信,讓小二把信送到秦府,待會兒我陪您走一趟包子店,和那邊通個氣兒。若是能夠透過康氏把曹氏給約出來,席間,再用話點明你的窘迫,也許曹氏就不會硬要將你們接回去了。」
若秦大人連親妹妹拋頭露面到包子店上工都不管了,誰會相信他會去管一個沒血緣關係的外甥女?
周易傳望向秦宛音,她也回望他,兩人略略點頭,臉上的微笑無限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