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頭們應聲,分頭辦事去。
不多久,鴛鴦枕、長衫全擺在太夫人面前。
郁以喬指著上面的繡物說道:「實話說,我的繡工遠遠不及我娘親,這鴛鴦枕頭是娘親替我繡的,當時做這件長衫時,媳婦也動了念頭,想要把裁好的衣服拿回娘家,請娘親幫幫手。
「但王爺說,既然是盡孝心,自然得親手做,太夫人絕不會取笑孫媳婦的女紅不地道,我這才安下心。如果母親和弟妹還是不相信,可以派人回我娘家尋些大娘和三娘的繡件,自然可知真假。」
長衫和鴛鴦枕擺在一起,立分高下。
莊氏和林氏對上眼,心惱怎麼就沒想到這點,但明明所有的鴛鴦枕都是要由新嫁娘一針一線繡出來的呀,這意謂著百年好合,有吉祥之意,誰知道她會讓人代手?
不多久,綢緞莊的老闆領著夥計來了,他們一下子就認出到鋪子買過天絲錦的姑娘。
夥計指著紫荷說:「這位姑娘買兩尺,她還帶一塊碎布來比對,可見得是家裡有的,只是布料不足。」然後又指指刻意縮在後頭的茹綾,說:「這位姑娘可就奇怪啦,才買一尺布,當時我還想著,一尺布能做什麼?便是要做小孩衣服也不夠,做荷包、汗巾又太浪費,那可是一尺五十兩的天絲錦呢。
「當時,我還把這件怪事拿去問掌櫃的,結果掌櫃賞我一巴掌,罵道:「客人上門買東西,你問這麼多做啥,人家賒帳了嗎?」那位姑娘加上掌櫃的一巴掌,讓小的印象深刻、想忘都忘不了。」
夥計說得活靈活現,惹得站成一排被指認的丫頭們笑出聲。
太夫人凝聲道:「是啊,我倒忘記茹綾有這手好功夫,旁人模仿名家的字畫,她卻是打小喜愛模仿別人的繡工技法。說,是誰讓你使計誣害主子的?」
茹綾見東窗事發,嚇得全身發抖,驚顫不已,她向林氏投去求救的一眼。
林氏發現太夫人目光落到她們婆媳身上,連忙出聲喝道:「你這下作的蹄子,就算主子待你不寬厚,你也不能這樣陷害主子啊,說!為什麼做出這種天理難容的事,難不成是誰委屈了你?」
受到點撥,茹綾立刻回道:「自從少夫人嫁進門後,她就阻著攔著,不讓我和茹珊靠近前院,少夫人刻薄妒忌,為一點小事,差點兒把茹珊給打死,奴婢嚇著啦,心想:與其如此受煎熬,不如拚個魚死網破,掙個出頭天日子!否則這樣膽顫心驚,日子過不下去了……」她哭得淒厲無比,好像郁以喬是她的殺父仇人。
林氏順勢說:「太夫人,茹綾是您身邊的大丫頭,什麼稟性您也是清楚的,如果不好,您怎會將人給亦勳,她會這樣做,也是被逼急了呀。
「郁氏善妒,過去數月,常有媒人上門,媳婦心知若是能與他們聯姻,定能在朝堂上助亦勳一臂之力,因此勸郁氏給亦勳房裡添個人,可她充耳不聞、不理不睬,便是身邊跟過來的陪房丫頭也不讓亦勳沾,這豈不是太委屈亦勳?」
「你這是在替背主丫頭求情!」太夫人冷冷一哼,銳利的眸子往她臉上掃去。
見婆婆這等氣勢,林氏急忙改口,「不、不是的,媳婦這是在替亦勳著想,至於茹綾,就算是個性情好的,犯下這等事,將軍府也容她不得,媳婦會找個人販子把她給發賣,來人啊!把茹綾拉下去。」
聽到這裡,茹綾悄悄地鬆口氣,因為一轉手,夫人就會把她送回娘家,不管到哪裡,總是比跟著王爺來得有盼頭,如今大少爺和少夫人鶼鰈情深,誰都別想插到他們中間,能落得這個下場也是好的。
忍不住,她抿唇一笑。
好死不死,這號表情落入太夫人眼中,她寒了聲調說:「等等,連主子都能眶害的下人,只趕出府?媳婦,你幾時變得這等寬厚?」
太夫人一出聲,上前來拉人的婆子停下動作,茹綾抬起頭,眼底儘是慌亂。
「帶下去、打三十大板,連同茹珊一起丟出將軍府外。」
三十大板!茹綾癱軟了身子。打完三十大板,她還能活命嗎?茹珊可是吊著一口氣,到現在還下不了床啊!
回神,她急急跪爬到林氏跟前,苦喊著,「夫人,救我!夫人……」
這個舉動意味什麼,不言而喻。
望一眼廳裡眾人的了然表情,林氏連忙別開頭,道:「作死啊,太夫人都發話了,還不快點上來,把這個賤人給拉下去。」
聽到林氏的話,茹綾絕望,腦子一陣茫然,來不及再說些什麼,兩個婆子已經上前將她的嘴給堵住,拉了下去。
看見茹綾瞪住林氏的雙眼充滿恨意,太夫人微哂。這種背主的丫頭留不得,只不過她指的「背主」,不是指茹綾背棄孫媳婦,而是指她背棄自己的托付,轉而歸附林氏,她啊……是容不得半點背叛的。
「行了,已經沒事了,別再驚擾到娘,大家都散了吧。」林氏匆匆說道。
「還沒完。」莊氏及時攔阻眾人。
林氏氣憤地看一眼沒眼色的媳婦,直想拿把針把她的嘴巴給縫起來。
「二孫媳婦,還有什麼事?」太夫人問。
她惡狠狠地瞪了郁以喬一眼,口氣不陰不陽說:「難怪人人都想當主子,碰到事情往下人身上一推,啥事都沒有,別忘了,那一尺布可要五十兩呢,一個下人出手能這般大方?」
聽見莊氏的話,林氏真想一頭撞死。所有人都嗅出幾分不對勁,怎就她沒頭沒腦胡攪蠻纏?當初,她怎會作主將這號人物給抬進門?
郁以喬微哂。這幾句話代表莊氏在狀況外,這樣很好,至少她沒在髒水裡攪和。為此,她替董亦橋感到安慰。
「行,反正事情有人承擔,我也不多說什麼,只不過夫君的玉珮呢,如果嫂子問心無愧,就讓人到你屋裡找找,弟妹才能心服口服。」
話才說完,她也不問過長輩意思,就讓身邊的大丫頭往耕勤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