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警當即目瞪口呆,接著破涕而笑,摟著小女孩一直笑,小女孩也露出了久違的甜蜜笑容,她知道自己遇到了第一個真心對自己好的人,那一年改名為趙晴晴的小女孩六歲。
女警很寵很寵趙晴晴,什麼都依她,簡直到了放在手心怕飛了,含在嘴裡怕化了的境界,自然而然也把她寵壞了,個性難免變得任性自我,隨心所欲。
女警的家人都很不喜歡這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孩子,認為是她破壞了女警的婚姻,又阻礙了女警繼續尋找幸福的步伐。
十二歲時,女警出車禍離去,趙晴晴的世界幾乎在一瞬間坍塌。
趙家的人認為是她剋死了女警,本來就對她沒什麼好臉色了,這會兒疾言厲色地將她趕了出來,雖然她只有十二歲,但她甚至動過陪女警一起離開的念頭,反正這個世界上最疼她的人離開了,她活著還有什麼意義呢?
然而,女警離去時的唯一一句遺言便是,「晴晴,你要開開心心地活下去,代替我好好地活著,一定要開心,一定要幸福。」她又怎麼能夠忍心對一個死去的人食言。
她拿了撲滿和女警的手機跑了出來,找到那個總是凶巴巴笑起來卻很可愛的男孩子,她知道,這個人一定會收留她、會對她好,因為他是一個好人,小圳子也沒有讓她失望,是小圳子給了她繼續快樂的理由,是他讓她可以守住對媽咪的承諾,永遠開開心心,永遠微笑。
第6章(1)
這是一個很長、很現實,以痛苦為底色,卻又被溫暖點綴的故事。
唐圳聽完後,許久都無法成聲,他知道十一年前趙晴晴承受了一場可怕的災難,但卻不知道,在更久遠的之前,她的人生有過更大的動盪,明明受過這麼多的磨難,為什麼她的笑容卻可以這樣明媚?彷彿能夠把太陽光都比下去,讓人的眼中只望得見她的笑容。
趙晴晴眨去眼中的濕意,「小圳子,我說得口乾舌燥的,你也不發表一下聽後感想,我自認為我的人生都可以寫一本小說了。」
唐圳忽然問,「五歲的孩子會有記憶嗎?」
趙晴晴這次輕而易舉從唐圳懷裡掙了出來,她向著群星閃耀的天幕做了個伸懶腰的動作,「小圳子,我困了,我們回去好不好?」
唐圳固執地重複,「五歲的孩子會有記憶嗎?」
趙晴晴朝他做了個鬼臉,卻被他認真的表情打動,終於不再逃避,正面回答,「我不知道其他的小孩會怎樣,但是我非常清楚地記得我五歲那一年發生的事情,就好像融進了血液裡,身體的每一寸都能記得當時那種恐懼至死的感覺,大概一輩子都忘不了吧,但是我媽咪一直希望我能把它埋葬在五歲那年的時光裡,所以我以為我不說出來,她就會開心一點。」
唐圳把腦袋埋進了趙晴晴的肩窩裡。
「喂,小圳子,你幹嘛?我告訴你,這是非禮喔。」趙晴晴試圖說些開心的話,但她很快就說不下去了,因為她感受到肩膀上傳來的,是不容錯辨的濕意。
唐圳小時候雖然時不時被她氣得眼睛發紅,但在很久很久以前,他就再也沒有紅過眼睛了,他總是自謝為男子漢,是男子漢就有淚不輕彈。
趙晴晴的心忽然柔軟了一大片,她情商低、她神經大條、她不知好歹,但她知道,唐圳這次是為了她才會這樣控制不住情緒,他心疼她……
「小圳子,我們回家吧。」
趙晴晴她沒有發現自己說這話時的表情,唇角微微上彎,眼神濕潤,但表情很溫柔,把她一生的溫柔加起來,也沒這一刻實在。
唐圳到底是個死要面子的,死活不肯承認自己哭了,趙晴晴這次沒有逼他承認,「好了、好了,不過我把該告訴你的都告訴你了,你不會再逼著我跟你交往了吧?也別要我跟你結婚,我聽了晚上肯定失眠。」
「知道了,別囉哩吧嗦跟個老太婆似的,我保證今天晚上什麼都不說。」
雖然不是理想中的答案,但至少可以保證,今天晚上不用再費盡心思地思考怎麼拒絕他了,於是樂天派的趙晴晴開心地去浴室洗澡了,今晚在那種地方待了那麼久,又被一個猥瑣的男人碰過,她恨不得搓掉自己一層皮。
唐圳坐在床沿上望著浴室的方向,單手托著下巴,這一晚對兩人來說都是特殊的一晚,在他們輕鬆打鬧的相處裡,很少有這樣面對面的悲傷話題,但這偏偏是拉近彼此關係的唯一途徑。
唐圳終於知道趙晴晴內心對婚姻恐懼、對愛情恐懼的緣由,一邊覺得心疼,一邊卻也感覺頭疼,不過,任何話題都不適合在今晚開展。
大家都要沉澱彼此的心情,然後找出一條對兩人最好的相處方式。
等趙晴晴從浴室出來的時候,唐圳已經洗完澡坐在床頭了,他看見她濕著頭髮就要往床上鑽,連忙伸手擋住她,「別,這張床還要睡人呢,都幾歲的人了,洗完澡也不知道吹頭髮,小心著涼。」
趙晴晴吐了吐舌頭,「怕什麼,我知道你會幫我吹,幹嘛自己動手。」
在國外的時候,她會自動自發地給自己吹頭髮,一個人孤身在外,沒個人照應,真要是發燒感冒,十分不方便。
唐圳歎了口氣,取了吹風機,開了暖風慢慢地梳理趙晴晴的頭髮,趙晴晴頭皮被摸得十分舒服,懶洋洋地打起瞌睡來,待唐圳給她吹乾頭髮,她早就睡了個人事不知,唐圳放下吹風機,小心翼翼地把她抱到床上躺好,低頭觀察她的睡顏。
她睡得十分香甜,唇角微微上翹,整個人就像沉睡的天使一樣,閃著潔白的光暈,彷彿之前那一段回憶絲毫沒有影響她一般。
如果真沒心沒肺,怎麼會把五歲發生的事情記得這麼一清二楚,讓它影響之後的生活,但如果真在乎,這會兒又哪裡能睡得這樣安靜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