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雲霄不等小弟說完,立刻抬手掩住他的嘴,轉首梭視四週一圈,才放下手輕語:「留點口德吧!就算他是個愛貪小便宜的人,可是怕每次也都帶來不少中原武林的消息,請他吃幾天飯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嘖!誰知他講的是事實還是他自己胡謅的?他每次一待就是十天半個月的,遺老把【咱們武林同道】掛在嘴邊,我看他根本就是信奉【白吃道】嘛。」凌瑛楓相當不以為然。
這話聽得凌雲霄差點忍俊不住,只是搖頭笑笑。
這時,一個年約二十餘歲、婢女打扮的女子從矮樹叢邊的小徑走出來。
「大少爺,午宴要開始了,莊王請你入席——」待看見凌瑛楓也在,立刻擺出一副老大姊的模樣。「二少爺你可回來了,瞧你這是什麼德性,活像只落水狗。
走,給我回房換衣服去。」話落,上前一把扯住他的衣袖,轉身就走。
凌瑛楓只能被拉著走,邊走邊嚷著:「蓮姊、蓮姊,你別這樣拉拉扯扯的,難看啊。」
秀蓮才不吃他這套,依舊拉著他前行。「難看什麼?要是讓你這油嘴滑舌的鬼靈精給溜了,我才叫難看呢!」
凌瑛楓見這招無效,遂興起賄賂的念頭。「蓮姊,你這次先放過我,下回我買很多很好吃的紅豆糕送你,好不好?」
「紅豆糕當然是要買來送我,可是這次我不放過你。」
「蓮姊,你太狠了吧?」
「不會吧?我覺得普通而已。」
兩人漸行漸邁,對話聲也愈來愈小。
凌雲霄只是搖頭失笑。自從兩年前撫養兄弟倆長大成人的奶娘隨著經商的兒子遷居湖州以後,秀蓮就成了山莊裡唯一制得住小弟的人了。
而秀蓮即是奶娘胡大嬸的女兒,從小就和凌家兩兄弟一起長大,猶如兩人的大姊般。三年前她和山莊裡管內帳的韓之安締結連理,更理所當然就繼續留在莊裡幫忙,也正是如此,所以小弟才不至於無法無天。
☆ ☆ ☆
翌日。
凌瑛楓跑到潭邊尋找昨天倉猝中遺忘的鞋,可是怕在潭邊找了好一會卻遍尋不著,不由得心疑是否被昨天那個黑衣女子給扔進潭中了。
此時,深潭中的大白魚慢慢地游向潭邊,凌瑛楓見狀遂朝它問:「大白,你有沒有看見我的鞋被扔進潭裡?」
潭中大白魚似是聽懂人語般朝他擺擺尾。
「沒有啊。」凌瑛楓不覺微感心急。那雙鞋對他來說意義非凡,那是最疼愛他的奶娘特地托人從湖州帶回來給他的,是奶娘親手縫製的鞋;早知道會弄丟它,他就不拿出來穿了。
無奈之下,凌瑛楓轉個身繼續在坡地上尋找:全想說不定是晚上出沒的頑皮小動物們,把鞋拖到樹洞裡玩去了。
突然,身後傳來女子嬌脆的嗓音問:「你在找什麼東西嗎?」
凌瑛楓聞言霍然轉身,只見身後不遠處佇立著一位女子。那女子一雙秀眉不晝而翠、唇不點而紅,一對翦翦雙瞳鑲嵌在精緻典雅的鵝蛋臉上:而那蕩漾在唇邊似有若無的輕柔笑意,美得能吸引住任何人的目光。
女子一身黑衣勁裝,將那婀娜多姿的體態展露無遺,襟口上一朵銀絲線繡成的蓮花,更平添了幾許冷艷的惑人魅力。
岳嫩瑤這也才著清昨天落荒而逃的男子面貌,竟是一副絕世好丰采:斜飛入鬢的劍眉,眸子黑白分明、清澈澄淨,直挺的鼻樑,紅若塗朱的唇配在那張自裡透著紅潤的臉蛋上,更顯神采風雅、俊逸脫俗,真是一個俊公子:只是此時,那炯炯的黑眸此刻正滴溜溜地轉著,微揚的嘴角還帶點兒輕桃味,顯露了他天性裡的不安分因子……稍遠處,岳媺瑤的一雙俏婢。詠荷和詠茜,二人四目也直愣愣地盯著凌瑛楓,這大半年來她們隨著小姐走過大江南北,也見過不少武林中的青年俊彥,但丰采皆不及眼前這名男子。
聰穎過人的凌瑛楓,聽了她那句問話,心裡便倩到了八分。望了兩個似是侍婢的女子一眼,緩步上前繞行岳微瑤一圈。
岳媺瑤對他這奇異的舉動大惑不解。「你做什麼?」
凌瑛楓綻開一抹迷死人的淺笑,輕聲問:「請問姑娘芳名?」
岳媺瑤大刀地答:「姓岳,岳媺瑤。」
凌瑛楓微笑點頭,又問:「我昨天遺失在這裡的一雙鞋,一定是被姑娘拾獲了,對嗎?敢問姑娘是否將在下的鞋放在你的房間裡呢?」
這話問得岳媺瑤驚訝不已,因為全被他說中了,不覺脫口而出:「你怎樣知道的?」
凌瑛楓聞言眸中射出一絲奇異的神芒,嘴角輕揚,隱露一絲詭譎的笑意。
岳媺瑤見他一雙黑眸似會勾人魂兒般,芳心不由得怦然一跳:這是從未有過的現象,眼前這個男人實在太詭異了,也太吸引人了。
她強讓自己收攝心神,冷聲問:「怎麼了?」
凌瑛楓輕漾在唇邊的笑意依然迷人。「姑娘可知在什麼情況下,一個男人的鞋會出現在一個大姑娘的閨房裡啊?」
岳媺瑤被間得一愣,呆愕片刻,秀眉微皺反問:「什麼情況下?」
「當男人和女人的關係非比尋常的時候呀。」凌瑛楓投給她一個十足曖昧的眼神,語氣輕柔:「你說是不是呀,瑤瑤娘子?」
一聲「瑤瑤娘子」喚得岳媺瑤一愣,頓悟他的語意之後,一張俏臉猶如火燒般迅速燙紅起來,怒氣也打從心底快速竄升。
原本拿走他的鞋是打算捉弄他一番,沒想到卻為此而吃他口頭上這麼大的虧,真是氣煞人也!
岳媺瑤氣極了,粉拳緊握就想教訓這個無恥下流的登徒子。
凌瑛楓見狀立即橫移一大步,比個「且慢」的手勢。「慢慢慢,有道是打是情、罵是愛哦。」
正欲下手修理這無賴漢的岳媺瑤立刻被他這句給逼住了,只能怒目以對,氣得七竅冒煙,卻偏偏拿他莫可奈何。
凌瑛楓就是喜歡以言語把女子激怒,再用言語逼住她,看她們有氣發作不得的模樣,饒富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