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君王沒尺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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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頁

 

  她一時看傻了眼,更被他突如其來的笑容弄得渾身寒毛直豎。

  怎麼,怎麼就笑了呢?

  若按常理,他堂堂一國之君被個無品無級的無名小卒出言衝撞,不是該龍顏大怒,然後命人把她拖下去砍了嗎?

  就連在南齊小小的侯府裡,侯爺只要一發火就最愛杖斃下人,怎麼這套上位者對下位者的威權霸道,到他這裡全走樣了?

  「孤果然還是習慣你這真性情。」他撫掌笑歎。「好,好得很。」

  好……好個屁!

  獨孤旦忽然有種被耍弄的感覺,若是換作未知曉他身份前,許是會毫不客氣再給他的腳丫子一記好看,可如今……

  幼稚!她也只敢在心底腹誹。

  「你若答應喝了這盞燕窩,好好養身子,孤便答應救你義弟,」他微笑,「如何?這筆交易不虧吧?」

  她張了張嘴,想問他何故侍她這般好,卻又直覺自己不會喜歡答案,只得假作無視他眸中的笑意,低聲道:「……謝主公。」

  「乖。」

  「咳咳咳……」她被燕窩嗆到了。

  幾日後,獨孤旦才從一個殷慇勤勤的侍人口中得知,虎子已經被帶到西郊大營投軍了。

  「怎麼……為什麼……」她的雙手正被太醫仔細地包紮著,聞訊激動得霍然起身,柔軟的錦絹登時勒疼了手心,一陣陣熱辣辣的熱痛。

  「嘶——」

  太醫和侍人們見狀嚇得臉都白了,撲通撲通跟下水丸子似的齊齊跪倒在地。

  「臣下該死——」

  「奴下該死——」

  獨孤旦反被唬了一跳,慌張急亂地忙要扶起。「快起快起,我沒事兒,犯不著什麼該死不該死的,這兒沒人該死……都起來吧!」

  「謝主子娘娘寬待不罪。」太醫和侍人們千恩萬謝,這才戰戰兢兢的爬起來。

  「我不是你們的主子娘娘,你們都誤會了。」她好想歎氣,可見面前這一張張小心翼翼噤若寒蟀的臉,不禁越發氣悶,卻也不敢再稍露丁點怏怏不快了。

  「呃,我是說,無事了,繼續吧。」

  「諾。」太醫大鬆口氣,匆匆抹了記冷汗,殷切討好地接著幫她紮裹手掌的傷處,這下更添了七分小心。

  好不習慣……

  獨孤旦忍不住回想起自己過去在候府當嫡長大小姐時,有沒有過這等氣勢凌人的風光時候?

  嗯,沒有,一向是庶妹獨孤窈還比她這個正宗的嫡女要威風八面多多了。思及此,她總覺得好像有什麼東西是被自己忽略了?

  腦中靈光一閃,獨孤旦的臉色登時難看至極。

  獨、孤、窈。

  獨孤窈不正是南齊這次上獻至北齊和親的美人嗎?那麼——那麼此刻她也在這座北齊宮殿裡,還是高壑後宮三千的妃嬪之一?!

  剎那間,獨孤旦不知怎的胸口一絞,湧上陣陣翻騰欲嘔之感。

  霎時,她的眼神清冷了起來。

  就算是死,她也決計不要跟獨孤窈同處一地!

  更別提她們母女是自己不共戴天的仇人,現下獨孤窈是雄霸一方北齊高壑帝的女人,依她一貫的攀高踩低、得勢猖狂,以自己目前這手無銀毫無勢力的窘境,又如何能敵得了她?

  走吧,就趁還未與獨孤窈狹路相逢的時候,她得速速離開這個危險之地,直待異日自己能打下一片天後,再做謀算。

  她深吸一口氣,強穩住心神問道:「你說,虎子已經投軍,是他自己願意的嗎?」

  那報信的侍人忙應道:「是,主公已命人問清那位虎郎君的意思,郎思確實想留在我軍中效力,掙出軍功光耀門楣,請主子娘娘莫擔心。」

  「虎子……」她神情鬱鬱,輕輕一歎。「那也好,男兒有志氣自能魚躍鳥飛,任爾開闊。」

  獨孤旦不只一次感慨,若自己是男兒身便好了。

  若是男兒身,當不至於在侯府中處處落下風,任人宰割,就是出了侯府,也能赤手空拳闖出名號,不像此刻,因女兒之身時時制肘受限。

  正落寞思忖間,不知不覺太醫與侍人們已經悄悄退下,一個低沉渾厚的嗓音在她頭頂響起——

  「想什麼呢?」

  她一震,倉卒地收回了心思,勉強一笑。「沒想什麼。」

  甫下朝的高壑已在上書房換過了常服,頎長身段雖然僅著玄色暗繡大袍,仍是氣度恢宏,陽剛氣息流露無遺,令人不由觀之心折。

  就是獨孤旦也不免心兒怦怦亂跳了好幾下,呼吸微亂,最後還是靠使出一招無敵殺手一他是獨孤窈的男人,徹底把自己拉回了理智中。

  他終究是……獨孤窈的男人啊!

  她心口掠過了一抹自己也未曾察覺到的失落與悵然,似是酸澀,又似是羨慕。縱然霸道得不可言說,可誰也不能否認,眼前這神采飛揚、威猛狂霸,頂天立地萬人敬仰的君王,在金碧輝煌頭銜底下,更是不折不扣的驃悍好男兒。

  這麼出色卓絕的男子,也是獨孤窈的裙下臣。

  她真不知該為獨孤窈的幸感到嫉妒,還是為他的不幸感到悲哀?

  「你——」她欲言又止。

  「嗯?」高壑看出了她似是想對自己說什麼,陣光溫和了下來。

  她……其實配不起你的。

  話已到喉間,終又消逝無蹤。她長長的睫毛感傷地顫抖著,隨即狀若無事地揚起,眉眼間已恢復一片清明。

  「你好些了嗎?」他伸手輕握住她露在錦絹纏繞之外的纖細指尖,濃眉微蹙。「手指這般冷,這殿裡的炭燒得不夠暖嗎?來人——」

  「不,不是的,這兒夠暖了。」她連忙阻止他,「我不冷的,手腳一入冬便發涼是幼年時就落下的毛病,等開春就自己好了,你……呃,主公莫放在心上。」

  「既是舊疾更該好好診治,女孩兒家家身子骨就該好生調養,日後還要為夫家開枝散葉的,怎能輕忽?」他忍不住輕斥道:「就算撇開那些不提,身子不好,受苦的還不是自己?」

  獨孤旦怔怔地望著他蹙眉繃臉訓斥自己的樣子,沒來由地心頭一熱,鼻尖一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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