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繼續下著,像是沒完沒了,不知過了多久終於漸漸緩下,終至停止,又恢復該有的寧靜。
然後,天亮了,新的一日再度到來,窗外出現燦爛的朝陽,照映入安靜的房內。
經過一個晚上的折騰,伍冬鴛非常疲憊,但她還是一早便逐漸醒轉了,只因為某種無法忽略的熱意一直緊貼在她的背後,讓她很不習慣。
到底是什麼東西?她努力睜開眼,腦袋也跟著慢慢清醒,終於察覺到是哪裡不對勁了,有一雙手正橫亙在腰際,從背後環住她,不松也不緊,而那從剛才就一直困擾著她的溫度,不是別的,正是另一個人的體溫!
她錯愕的睜大雙眼,渾身僵硬的慢慢轉過身,果然見到歐陽延徹正緊靠在她的背後,尚在沉睡。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她一邊困惑著,一邊忍不住心慌意亂,不知到底該不該馬上將他一掌推開,斥責他的逾越之舉。
隨著腦袋漸漸清醒,昨晚發生的事也慢慢在腦海中浮現,她才想起,那接連不斷的悶雷聲嚇得她驚慌失措,只能瑟縮著不斷發抖,而他為了安撫她的恐懼,才緊緊抱著她、哄著她,陪她一起度過難熬的一夜,連眼袋都有了明顯的暗影。
他怎會發現她的不對勁?一開始她努力的隱忍,就是不想驚動到他,但他還是很快就發現了。
照理說,打雷只是尋常事,沒什麼大不了,就算夜裡被突如其來的雷聲驚醒,大多數人也是繼續睡下,又怎會特別注意枕邊人的情況?
心慌、心亂、不解,諸多情緒攪擾得她心頭一團混亂,不知該如何面對這件事情,介意與不介意都讓她感到無所適從。
「不推開我嗎?」歐陽延徹終於睜開眼,表情認真的說:「無論你信不信,我都得說,昨晚事出突然,除了這麼做以外,我想不到其他辦法能讓你安心下來。」
其實她一有動作他就已經醒了,只不過想知道她會有何種反應,乾脆以不變應萬變,誰知她卻遲遲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反讓他等得有些不安。
「呃?」突然間與他四目相對,伍冬鴛忍不住嚇了一跳,甚至還莫名的心虛了起來。
「我……我都還沒來得及指責你,你就先替自己說話,這該不會就是作賊心虛吧?」
「我若真是賊,那我究竟偷了你什麼,嗯?」他微勾起唇角反問。
「這……這……」
她說錯了,他不是賊,根本就是無賴!
直到此刻,他的雙手還扣著她的腰,她被困在牆與他的胸膛之間,進退不得,他的氣息嚴重的干擾著她,害她腦袋全亂成了一團,根本無法好好的想對應之策。
她惱他的無賴,卻也惱自己的不爭氣,竟使不出力氣來將他狠狠推開,只能繼續由著他佔她便宜!
歐陽延徹看著她臉蛋微紅,又慌又羞又惱的模樣,突然有種想大笑的衝動,此刻的她比平時戒備帶刺的模樣要自然可愛多了,這也許才是她真正的樣貌。
她越是手足無措,他就越想逗弄她,他的身子試著往她微靠,她馬上慌得用雙手抵住他的胸膛,但一碰觸到他隔著單衣透出的溫暖及規律的起伏,她又恨不得馬上將手縮回來,又羞又窘,進退兩難。
混帳!無賴!她真的想不到,歐陽延徹居然也會有這一面,所有人都被他的假象騙了,這個「深藏不露」的可惡男人!
她越是緊張,越不知該如何應對,不禁渾身發熱,臉蛋也愈漸泛紅,多希望能有個人來救救她,無論是誰都好!
她可知道,她此刻慌亂的模樣非常誘人,對男人來說,有種難以抗拒的吸引力?歐陽延徹並非是個好美色之人,卻在此時被她挑起了慾望,多麼希望能與她更進一步。
原來她在他心中的地位早已變得不一樣了,雖然他一開始是因為愧疚才會對她生出憐惜,但這份憐惜在不知不覺間轉化成了情意,讓他看見她的純真,發自內心的想要好好珍惜她,甚至還有了越來越濃厚的渴望。
他想盡快打破僵局,別再繼續「相敬如賓」,讓她真正成為他的妻子、他的女人……
「冬鴛……」歐陽延徹眸光一黯,嗓音微啞的輕喃。
「王爺、小姐。」就在此時,巧蓮來到房門外,輕敲門板。「二位醒了嗎?奴婢們該進去服侍了嗎?」
「呃?」歐陽延徹一愣,身子隨即一僵,與伍冬鴛大眼瞪小眼,原本的曖昧氣氛瞬間被破壞得,點都不剩。
一聽到巧蓮的聲音,伍冬鴛渾身的勁都回來了,她一口氣將他推開,急急坐起身,趕緊朝外喊道:「快進來吧!」
「是。」
嘖!歐陽延徹蹙起雙眉,抿了抿唇,感到相當掃興,頭一回覺得這些丫頭還真不識相!
巧蓮推門而入,後頭跟著好幾位丫鬟一同進來,伍冬鴛手忙腳亂的率先下床,想趕緊離開他,離得越遠越好,免得再繼續因他而亂了心神。
歐陽延徹冷著一張臉,頗不是滋味的下了床,丫鬟們遂分成兩邊各自服侍兩人梳洗更衣,完全不知她們剛才不經意的破壞了某些「好事」。
過一會兒,歐陽延徹換好衣裳,來到外房,恰巧碰見巧蓮正要出房去拿其他東西,他心念一動,馬上開口喚住她。
「巧蓮,等等。」
「嗯?王爺有何吩咐?」巧蓮停下腳步。
歐陽延徹瞧了內房一眼,為免讓伍冬鴛聽見,他還是和巧蓮走到房門外頭才問道:「冬鴛一向都怕馬嗎?」
「小姐不怕馬的。」巧蓮從小就跟在伍冬鴛身邊,這種事情她可一清二楚。
「那麼歸寧那一日,她怎會被馬嚇到?」
「這奴婢也不懂,奴婢也是頭一回見到小姐慌成那樣。」
「那麼……她怕打雷嗎?」
「不怕,咱們小姐可沒這麼嬌弱。」她非常肯定地說。
「不怕嗎……」歐陽延徹低聲沉吟著,如果巧蓮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麼事,恐怕就不會回答得如此篤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