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又一次,他柔情的眼專注的看著她,然後一口又一口的餵著她,直到一碗藥汁全都喂完後,他才又輕手輕腳的將她給放回床上。
周奶娘震驚得說不出話來,呆看著鳳元之彷彿理當如此的舉動,她就是想些什麼也說不出口。
鳳元之本來就不是會注意別人在想什麼的人,自然也徹底忽視了周奶娘那欲言又止的神情。
他只是靜靜地看著魏丹容,那蒼白的臉孔,緊閉的粉唇,臉上灼熱的嫣紅,一點一點,勾出他這些年的回憶。
那一年,他只是想「報復」回去,教訓那個對他視而不見的小姑娘。
然後,當她宛如一株帶刺的荊棘,用言語反擊了那個他為了想找尋她而藉口認識的魏小弟後,他的心裡,開始有了不一樣的感覺。越靠近她,越明白她那堅強的外表下有顆脆弱敏感的心,所以他對她的好,她堅持要替他做些荷包什麼的來償還,他也接受了。
他知道,只有這樣,他才能繼續對他好,才能繼續這種「不合禮數」的來往。
他輕撫著她的臉,看著她靜靜躺在床上,眉頭緊蹙,像是擰著無法解開的愁,更像是她總愛看著月色說著「我欲乘風歸去」時,那般的悵然。
那時,他即使笑著,心裡卻總擰成一團。
因為他總問:你乘風歸去了,那我呢?你把我放在心上的哪一個位置?
或許該問:你可曾把我放在心上過?
他細細的描繪著她的眉眼,一次又一次,眼神也益發的堅定,然後低低喃著,「這次,再也不會縱容你的任性了。你乘風歸去之處,只能是有我的地方,我不要獨守人間,我要的一直都是「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當魏丹容再次醒來,空蕩蕩的房間裡什麼人都沒有,只剩下她全身無力的躺在床上,一睜眼就是陌生的床帳。
她閉了閉眼,有些搞不清楚自己那日暈過去後到底出了什麼事。
只知道他像是作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讓她覺得頭有些疼。
魏丹容想翻背下床,卻差點滑落床底時,被送東西進來的周奶娘看見了,連忙欣喜若狂的將她攙了起來。
「哎唷!我的小姐,你可總算醒了,你不知道這些日子奶娘我可是急壞了!」
周奶娘一想到這幾日的煎熬,眼眶就忍不住紅了。
「奶娘……」她平靜的臉上閃過一抹歉意,聲音有些沙啞,「是我不好……」
周奶娘拭了拭淚,又哭又笑的說著,「哪裡是小姐不好,還不都是……唉,都是我這個嘴,不說了,奶娘熬了點粥,先來吃點,等一下好吃藥。」
藥?魏丹容疑惑的看著她「奶娘?我們……銀子」
她們每月有多少銀兩她是清楚的,看個大夫抓藥,這對她們來說,足以在領到下個月用度前就先餓死個半死了。
「是鳳少爺。」周奶娘低著頭,坦白說著。
她是很感激鳳少爺對她們伸出援手,只不過鳳少爺這幾天佔了小姐多少便宜她也是看在眼裡,讓她對他總有種複雜的情緒。
「他?他怎麼會……」魏丹容的疑惑還沒完全問出口,就看見房門那裡出現了鳳元之的身影。
他輕搖著折扇,身上穿的是一如往常的華麗,嘴角帶著一抹淺笑,「這下你可以當我的面親自問我,而且剛好,我也有些問題要問問你。」
「鳳少爺。」周奶娘擋在床邊,有些戒備的看著他,說:「小姐現在衣衫不整……」
「這幾天都已經看過幾回了,走開,我和你家小姐有話要說。」
周奶娘直接被他往後拉去,後面有名非常盡責的小廝厚藝,則立刻接手拉著周奶娘往外走,默契好的不得了,雖然他有時不免覺得自己真的很像是地痞流氓,還要幫著紈褲少爺調戲良家婦女。
沒了礙事的人,鳳元之自顧自的坐在床邊,然後盯著魏丹容直瞧,確定她除了臉色仍舊有些蒼白外沒太大問題,才終於鬆了口氣,輕鬆的開口,「先喝點粥吧!」
她想接過碗,卻發現他端的很牢,還直接舀了一匙送到她的唇邊。
這樣的親暱讓魏丹容很不習慣,因為她壓根不知道自己昏迷期間被他佔了多少便宜。
「我自己來。」
鳳元之沒讓她把調羹給拿回去,而是堅持擺在她的唇邊,毫不掩飾的直白到:「魏丹容,讓我就這樣單純的對你好,你是全身都不舒服是吧?就一次,一次也好。」
魏丹容愣了下,趁這一瞬間,他硬把那湯匙的粥餵進她嘴裡,在她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又再次舀了一湯匙的粥放到她唇邊。
鳳元之直直的看著她,蒼白的臉孔,已經許多天沒打理的頭髮,甚至略微有些味的衣衫,不管從哪點看,她都算是狼狽的,但即使是這樣的狼狽樣,卻依舊讓他無法移開視線。
他知道,他栽了,所以不允許她還讓他置身事外。
「魏丹容,你這個人就是一身倔骨頭,人家對你好,你像是渾身骨頭都癢了似的,這些年來我對你好,也沒求你回報我什麼吧?偏偏你卻要堅持今兒個縫這個,明天補那個的當回報,時把我家的針線班子和身邊的丫鬟,全都當作吃閒飯的了?」
她一聽這話,臉上僵了僵,「你是嫌棄我多事?」
「瞧瞧!你又來了。」鳳元之臉上黑了一層,忍不住又重重的餵了她好幾口粥後,續道:「每次都把人家的話往壞裡想,甚至遇到了事情也不說,你當我是死人啊?以為我什麼感覺都沒有,以為我這樣對你好是我沒事找事做,是我鳳大少爺自己骨頭犯賤了?」
好不容易將嘴裡那一堆粥給嚥了下去,魏丹容被指責得火氣也上來了,她冷冷的看著他,推開唇邊的調羹,「是,我是每次都把別人往壞裡想,我是一身倔骨頭,就是見不得人家對我有一點好,所以給我一點我就想著要回報人家兩點,人家多待我一分,我就想著這人是不是對我有什麼圖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