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夫人拿著玉梳,一遍梳著一邊說著,「一梳梳到尾,二梳白髮齊眉,三梳子孫滿堂……」
梳了頭,接下來又是一群丫鬟一擁而上,梳妝丫頭的手極巧,兩三下就將魏丹容的髮絲挽起了了富貴的雲雙鬢,不會太緊或太鬆,鬢邊連一根髮絲都沒落下,在用了一根金芙蓉簪子固定住,接著又把桌子裡的首飾全部一股腦的往她頭上戴去,一下子就顯得富貴無雙的氣派。
同時還有人替她在臉上抹了一層粉,唇上點了紅紅的胭脂,讓她看起來有了幾分成熟的樣子。
梳妝完成後魏丹容頂著那只怕相加有好幾斤的髮飾,再度低下頭,由魏夫人親自在她頭上簪上了最後一根赤金鑲紅寶的流蘇簪,細細的瞧了瞧,然後還拿起帕子壓了壓眼角,儼然一副捨不得愛女出嫁的慈母樣。
其他人紛紛上來勸著,只有周奶娘和魏丹容兩人一個站在一邊,一個不發一語的默默坐著,沒興趣參與這出鬧劇。
此時外頭來了消息,說是姑爺已經到了外頭。
魏丹容便被兩個丫頭攙起走了出去,對於能夠走出這個府邸,她雖然高興,卻還是有些心酸的,她默默地給魏夫人磕了頭,而魏夫人像是表情一片複雜,心中卻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然後拿過了灑金的紅色蓋頭給她蓋上。
她起了身,沒有留戀的走了出去甚至連哭泣的慾望都沒有,走到屋外時,年少的魏佩喬站在那裡,等著要將她背上花轎。
他單薄的身子自然是背不起她的,身邊還有兩個有力的婆子要準備幫忙。
她沉默的趴在了他單薄的背上,一路無言,直到腳要落地進轎子的前一刻,魏佩喬才終於忍不住悄聲說:「妹妹,這府裡虧欠你太多了,你放心,以後我會爭氣,不讓你再受委屈的。」
魏丹容掩在喜帕下的臉孔看不清神情,也沒能看見小小少年說話時的堅定,她只是轉身,然後淡淡說著:「無所謂虧不虧欠的,不過是我的命罷了。」
說罷,她鑽進轎子裡,嬌外響起了一串鞭炮聲,炸的她幾乎聽不見其他聲音。
隨著轎子的晃蕩,她的心也如浮萍般無所適從,直到停轎的那瞬間,她的眼眶才滑下一滴淚。
她與那男人,在這一刻,是真正的從此蕭郎是路人了。
婚禮進行到最高潮,自然是新年和新郎互見的瞬間了,不少鳳家早早就卡在鳳元之的新房裡,等著看讓鳳家小霸王親自去求來的媳婦兒長得是什麼模樣。
魏丹容雖然沒能親眼見到房裡有多少人,但是聽著四周嘰嘰喳喳的聲音,也知道人數絕不會少,心中難免有幾分的忐忑。
鳳元之無聲的站在一旁看著她。她終於如願娶到了她,雖說這手法有點見不得光畢竟也是那生辰八字做幌子,讓她現在在外頭的名聲有些不好,但是想到自己能夠這麼快就將人給娶回來,未來正大光明疼寵她、補償她,那一點點小小的愧疚自然也消失無蹤。
只是許久沒見到她,不知道她會有什麼反應?踟躇了下,最後一個深呼吸,他用喜秤挑起了她大紅色的蓋頭。
蓋頭挑落在一邊,魏丹容的身子輕輕一顫,頓了半晌,她才緩緩的抬起頭來,然後……當看見穿著一身大紅色喜服,衝著她直笑的鳳元之時,她只覺得整個人都傻了。
鳳元之?怎麼會是他?!
「怎麼不會是我?」鳳元之嬉笑著坐在她身邊,不顧身邊的人益發高漲的調笑聲,悄聲回答了她不小心脫口而出的問題。
她有些傻了,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原本都想著以後就這樣過日子算了,誰知道會在這時突然轉了一個大彎,讓她不知道該笑還是該怒了。
紅蓋頭揭開後,恭賀話還有調笑聲就像是浪潮般一波波湧至,喜娘也不阻止,只是拿著一小筐一小筐的竹籃子,一邊朝著並坐的兩人說著贊詞,一邊撒著五穀和乾果。
婚禮的儀式進行得差不多了。看夠熱鬧的眾人也識相的退出了喜房,鳳元之則是笑著捏了捏還在出神狀態的新娘子,笑著說:「等我,我一會兒就回來!」
魏丹容已經不知道自己現在該有什麼反應才好,愣愣的點了點頭,然後看著旁邊那個一點都不意外,甚至有些尷尬的周奶娘,頭不免有些疼了起來。
看樣子奶娘也是知道的?所以,只有她一個人被蒙在鼓裡了?
那……那這段時間的愁苦到底是所謂何來啊?!
等到魏丹容終於接受了這個事實,鳳元之也從酒席中退下。接下來那些敬酒的事只要有他爹和那些哥哥姊夫們撐場就行,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哩!
鳳府的人也開朗,不拘著鳳元之一定要留下,只是笑著啐了他幾口,就讓他離開了。
當他一推開喜房門,屋子裡只有魏丹容和周奶娘兩個人,她一身的喜服剛被換下,改穿一套鵝黃色衣袍,腰上鬆鬆的綁了條帶子,頭上那堆髮飾也全拿了下來,只用了一根簪子鬆鬆的將頭髮固定著。
周奶娘見他進來了,臉色有些微紅,只是瞥了魏丹容一眼也就退了下去,頓時之間,屋子裡只剩下一男一女兩個人的呼吸聲。
鳳元之見她僵硬的坐著,甚至連轉身都不敢,忽然覺得有些好笑,默默地走了過去,將手輕搭在她肩上,大掌撥開了有些松落的頭髮,循著她的頸後溫柔來回輕按了幾回,讓她身體不自覺更加僵硬。
他輕笑,在她耳邊低低說著,「別緊張,我不會現在吃了你。」
魏丹容雖然覺得他按摩過的地方讓她一早就頂著那些沉重首飾的脖頸好了些,可是這從來沒有過的親密接觸還是讓她全身僵硬,連話都不知道該如何說了。
出嫁前,奶娘也曾經跟她說過i一些有關夫妻晚上該做些什麼,不過奶娘年少守寡,大部分也是支支吾吾的含蓄敷衍過去,讓她聽得似懂非懂,只是變得更害羞又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