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歎口氣,緩緩吐露真相,雷彥沒有對不起你,他是被他母親欺騙與相逼,才忍痛和你離婚……」白天離開繁星飯店後,他一個人驅車前往海邊,就這樣呆坐著,心裡一遍又一遍浮現寧忻對他的憎恨,心一次次的淌血,近乎破碎。
八年前他深切嘗過這份痛不欲生的痛苦,未料八年後他的心還得再千瘡百孔一回。
可他無法怪寧忻,他明瞭當年她心碎的程度絕對不亞於他,如今她會視他如可怕的猛獸,半點都無法再忍受他的靠近也是可理解的,只是被深愛之人那樣深惡痛絕,委實是難以承受的。整個下午他都在想,他是不是該再次離開台灣這個地方,還她平靜的生活?
然而每當他下定決心,下一刻猶豫便漫過他心中,他好不容易能與親生骨肉團聚,彌補他虧欠小安的父愛,若他在出走,非對小安造成另一回的虧欠,且他也捨不得以後都看不到兒子。
就這樣反覆煎熬一下午,他仍舉棋不定,最後他暫時拋開這兩難的問題,來到迷離酒吧,並非想買醉,很久以前他就知道酒精麻痺不了他的神智,反而會更加想念他深愛的女人,惹來更深的心痛。他今晚只是想藉由忙碌的調酒工作轉移低迷的情緒,讓折磨他的痛苦稍稍遠離。、怎奈就算手上忙碌,他的心情依然不佳,稍一恍神即墜入令他窒息的黑暗裡,逸出沉沉歎息?
「喂,你今天怎麼回事,幹麼一直歎氣?」在吧檯內擔任助理調酒師的Daniel在聽見雷彥又一次的歎息時,忍不住湊近詢問,雷彥一向穩重,可他今晚頻頻歎息,且神情有異,Daniel之前忙得不可開交,直到這時才得空問他。
「有嗎?大概是前天和小安出去玩得太開心,想到這禮拜我們見面的額度已經用完,要下禮拜才能再見到他,才會下意識歎氣吧。」教Daniel的問話截斷思緒,雷彥回過神,在心裡暗啐自己又失神,他趕緊搪露個理由。
至於白天和寧忻發生的糾葛,他不想提。
「你最好是在想你兒子。」Daniel低聲嘟囔了一句,實在很不想猜雷彥是在想段寧忻,正想探問雷彥有無聽說段寧忻這兩天要相親時,他的手機響起,是美國的家人打的,他向雷彥知會一聲,離開吧檯到休息室接電話。
雷彥沒聽清楚Daniel的那句含糊話,不過他沒放在心上,接手將Daniel先前調好的調酒倒入酒杯,讓服務生端給顧客。
「給我一杯藍色夏威夷,謝謝。」
一道微微壓低的聲音傳來,雷彥稍微斂整心緒,勉強的堆上一抹淡笑,「藍色夏威夷嗎?請稍……寧忻!你怎麼會跑來這裡?」雷彥的低問。在抬頭望向顧客時猛然頓住,驟轉為驚訝低呼,因為此時坐在他面前的客人赫然是戴了假髮,女扮男裝的段寧忻。他知道外頭的公告有明示店內只讓男客進入,可她怎麼會來這裡?
「緩解壓力啊。」段寧忻悄悄握緊粉拳,強壓下胸中的激動與悸動,鎮定地給出事先想好的應對理由。
關於當年離婚的真相,她全知道了。
當時敖沛潔因心儀雷彥,答應與古幼梅聯手裝病,以為等雷彥離婚就能和他交往,豈料事後雷彥得知他母親的騙局,震怒地離開雷家和敖氏醫院,一心只想尋回她,後來甚至離家出走,多年無消無息……雷彥從來沒有背叛她,他會和她離婚是被他母親設計逼迫的。
當她得知這一切真相時除了震驚之外,整顆心都揪疼了,她明白雷彥當年的心一定很痛很痛,但是她仍無法確定經過這麼多年,雷彥究竟是真的愛著她,還是如Daniel所說,對她的關心僅是內疚使然,已無關男女情愛。
所以她決定親自尋求這項解答,因此她思忖許久,打電話給母親說有事要處理,讓小安在段家度週末後,便決定到迷離酒吧找雷彥,礙於只讓男客進入,她也只好女扮男裝進入店裡。
偌大的酒吧裡流洩著輕柔的拉丁情歌,她卻無心欣賞店裡的一切,只顧搜尋他的身影,發現他在吧檯內調酒,即使她心韻疾跳,仍鼓起勇氣走近吧檯。
「緩解壓力有很多種,再說你不喜歡夜店不是嗎?為何會跑來這裡?」雷彥完全沒心思想不對勁的地方,只在意她為何會想以喝酒這壓根不適合她的方式緩解壓力。
「不喜歡不代表我排斥涉足夜店,你說過你的店管理很嚴,風評很好,我突然想放縱一下自己,就來這裡了。」
「放縱?」他瞪大眼瞅她,她指的是什麼意思?
「幹麼這麼驚訝,我的生活很緊湊,要工作也要照顧小安,常把自己逼得很緊,又不知該如何放鬆,剛好你給了我啟示,我可以偶爾到夜店喝酒,與不認識的人把酒言歡,反正人生苦短,何必把日子過得這麼累,所以我今天就來試試這種放鬆方法了。」
「我不准!」這裡根本不適合她來。
「哈?你說什麼?」段寧忻裝傻,並刻意轉頭朝坐至她旁邊的一位型男微笑頷首,大有要和對方展開交誼的態勢。
見狀,雷彥胸中燃起一把火,他直接走出吧檯,狠瞪那名含著垂涎笑意向她做起自我介紹的男人,並一把攬起她。
「你做什麼?」段寧忻的心跳快一拍,她知道一席大膽的放縱論調對他起了刺激作用,可沒想到他會當眾攬過她。
「這裡不適合你,我們需要好好談談。」他低聲道,怕她掙開他,他將她纖腰攬得更緊,就想帶她離開。
「雷彥,有客人鬧事嗎?」Daniel的聲音由兩人身後響起,他講完電話欲走回吧檯,以他的角度看很像雷彥在鉗制某人,以為有醉客鬧事,他快步走向前。
雷彥轉過身,「是寧忻,我帶她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