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她的耳朵以驚人的速度漲得紅通通,他眸裡掠過一抹笑意。
趙盈雪推開他攙扶的手,狠狠瞪他一眼。這幾年來他有時對她親暱,有時卻又疏離,讓她摸不清他究竟對自己抱持著什麼想法。
若說他對她有意,他卻從沒直接表示過什麼,若說他無心,他偶爾又會做出這種引人誤會的舉措來,攪亂她的心。
對他這種曖昧不明的態度她很不滿,但卻能理解。
因為一旦成為駙馬,就必須辭去官職,不能再參與政事,這是開國聖祖皇帝所定下的規矩,為免外戚干政,所有外戚均須退出朝廷,不能沾染朝政。
趙盈雪很清楚戚敬元不可能為了她放棄仕途,所以兩人從一開始就不可能。可既然明知不可能,他就不該再來招惹她,攪亂她的心湖……
她很快收斂心神,退開一步,矜持有禮地朝他道了謝,「多謝戚師傅。」她明白父皇願意見她,多半是他在父皇面前替她說了話,這聲謝是謝他此事。
「公主不須多禮。」戚敬元清朗俊雅的臉龐漾開一抹輕笑。
她輕點螓首,快步走進勤光殿。
進去行完禮後,還沒出聲,趙盈雪便聽皇帝趙知熙呵呵一笑,「盈雪,朕聽說你花了幾個月的工夫,給朕做了個小玩意兒,那玩意兒可神奇了,就像日晷一樣能測時辰,可有這事?」這個女兒心思靈巧,時常製作出一些奇巧又實用的物品,因此對趙盈雪做的東西,趙知熙頗感興趣。
原本這個女兒在七歲前呆呆傻傻的令他很不喜,之後溺了水,大難不死,反倒因此開了竅,變得聰慧伶俐,常變著法子討他歡心,因此他對她越來越寵愛。
趙盈雪微微一怔,便順著他的話討好地答道:「回父皇的話,是有此事,這東西名叫時鐘,兒臣這幾天也不眠不休地盯著鑄造處趕製,想早日給父皇一個驚喜,如今只差將齒輪和發條鑲嵌組裝好,再過幾天便能送來給父皇,以後擺在御案上,父皇隨時都能查看時間。」宮中鑄造處彙集了許多能工巧匠,因此她只需提出大致概念,他們便能依著做出類似現代的器物出來。
原本這一座時鐘她是打算送給弟弟當他十四歲的生辰禮物,這件事戚敬元先前也知道,想來必是為了救弟弟,他才會將這件事告訴父皇,並特意說此物是她做來要送他,為她求情的事先鋪好路。
「好、好,朕倒迫不及待地想瞧瞧那玩意兒了。」說著,趙知熙沉沉歎了口氣,「你這孩子比起其他那幾個兒子,倒是有心多了。」
見他神色略緩,趙盈雪趁機求情,「父皇,央弟他也一直都很孝敬您,每年您的壽辰,他都特意茹素齋戒一日,為您祈福。先前他一時莽撞觸怒了您,求父皇就原諒他這一次吧。」
「哼,你可知道他對朕說了什麼大不敬的話?」提起這事,趙知熙那張端正粗獷的臉龐登時再現怒色。因曾縱橫沙場十幾年,他身上散發出一股剽悍之氣。
「兒臣不知。」詳細情形趙盈雪並不清楚,她僅知弟弟弄壞了父皇極為喜愛的一幅畫作,並出言頂撞了父皇,因而觸怒他。
「你這個好弟弟竟罵朕昏庸愚蠢,連是非對錯都分不清!」
第1章(2)
趙盈雪一愣,不相信弟弟會說出這樣的話來,「父皇,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縱使給央弟十個膽子,他也不敢這般忤逆您,他性子一向溫順,哪裡敢對父皇這般大逆不道?」
趙知熙怒道:「他明著是沒這麼說,但話裡卻是這個意思。他扯壞了朕最心愛的畫,不認錯也就罷了,還將這事推到琛兒身上,誣指是琛兒陷害他,還認為朕連這點都看不出來,是個老糊塗了。」
「央弟絕不敢對父皇這般不敬,怕是他一時心急,才會口沒遮攔。」現下不是釐清是非對錯的時候,她只能先替弟弟緩頰,平息父皇的怒火。
趙知熙橫眉怒斥,「朕氣的不是他扯壞朕心愛的畫,而是他敢作不敢當,沒個太子的擔當,教朕太失望了,日後朕怎麼放心將這江山交到他手裡!」
想當年在他仍是皇子時,驍勇善戰,在戰場上率領千軍萬馬縱橫殺敵,立下無數戰功,最後還因此登基為帝,因此他一直不太滿意這個兒子過於溫順的性子。
他與已故的明純皇后育有三子一女,長子早夭,原本最得他喜愛的次子在多年前不幸戰死沙場,明純皇后在病故前,央求他立么兒趙央為太子,念在多年夫妻情分上,他答應了,但這幾年下來,趙央的性子教他越看越不滿。
聞言,趙盈雪急忙下跪求情。
「父皇,央弟還年幼,日後慢慢教導,他定會改進,求您再給他一次機會,以後兒臣一定將央弟教得如同父皇一樣英明神武,不再教父皇失望。」見他仍板著張怒容,她再求道:「這次央弟惹父皇生氣,說來兒臣也有責任,是兒臣這個做姊姊的沒教好他,兒臣甘願受罰,直到父皇消氣為止。」
見女兒顰蹙著眉,神態柔弱,彷彿虛弱得隨時都會昏厥,想起她先前已頂著酷日在外頭跪了一個多時辰,嬌弱的身子哪裡禁受得住,趙知熙疼惜地扶起女兒。
「罷了,你起來吧,這次朕就饒他一次,希望他日後能長進一點。」
在么子頂撞他後,他曾萌生要廢掉他這個太子的念頭,恰好方才戚敬元求見,他拿此事徵詢他的意見,當時戚敬元這麼回答他—
「皇上,廢掉太子不難,但目前其他幾位皇子各自暗中收攏了一批勢力,一旦廢了太子殿下,為爭奪這皇儲之位,只怕會引起朝中震盪。如今太子殿下尚未成年,皇上不如待他成年後,若還不合意,再做打算也不遲。」
戚敬元說的話不無道理,這會兒見女兒也這般為么兒求情,他決定再給么兒一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