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想學?」凌庭卿突然問她。
「想想想,奴才當然想學!」蘇蓮驚歎不已,呆呆地直點頭,但想起自己眼下的處境,不由得又縮了起來,「呃,只要學了不會被砍頭的話……」
有她這句話就夠了。凌庭卿的嘴角幾不可見地微微一勾。
「下個月,到我府裡來學。」說完,他也不理會一地的磕頭蟲和瞠目結舌的劉光,伸出手,在她額上一抹,將那礙眼的泥痕抹去,接著若有所思地看了她白淨的小臉蛋,眼,乾脆地帶著大傻與二傻轉身離開。
就這一著,蘇蓮已徹徹底底地石化在當場,自己中招了嗎?王爺對她出手了嗎?會不會像傳說中的化骨綿掌一樣,明天她就死翹翹了?否則為什麼王爺這麼輕輕一撫,她的心會跳得那麼快呢?
摸了摸自己的額,好像還是跟以前一樣,滿腦子胡思亂想的她微微鬆了一口氣,然而她卻不知道,凌庭卿這一句話,等於要了她這個太監了。
但蘇蓮如果是一般太監,送給威盛王就跟賜了只烤羊沒什麼兩樣,可是凌庭卿很清楚,她的身份有些不同……
臨走前,他不著痕跡地望了眼冷宮的方向,或許有些事,他得好好和瑾妃談談了。
身為朝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威盛王爺,向宮裡要一個小太監,原本是小到不能再小的事,只要那太監的主子同意,敬事房裡大筆一批,除了正主兒以外,甚至還可以多送幾個過去。
只不過因為凌庭卿的身份特別,敬事房不敢怠慢,接著又查出小太監的身份……很不一般,最後這件事竟直接報到了皇帝李敦業的面前。
御書房裡,李敦業手持奏折,表情有些古怪。
「凌庭卿要了一個……太監?」他琢磨著其中的意思。
在他面前立著的,便是本朝太子李昀碩。李昀碩在外雖是荒淫無道、目無法紀,但至少在面對李敦業時仍乖得像條枸一樣。
「是,不過那個太監……似乎不是個太監。」李昀碩一聽父皇垂詢之事,立刻眉眼一亮,還蓄意賣了個關子。
「朕知道那不是個太監,只是怎麼會那麼巧讓他看上?」李敦業眉一皺,這一樁事難道還有什麼蹊蹺嗎?
「經兒臣調查,那假太監叫蘇蓮,事實上她就是瑾妃養著的那個侄女,只不過不知道怎麼混進了太監堆裡,讓凌庭卿遇到了,可能見她乖巧伶俐,就想要了去吧?」李昀碩有些得意,似乎能夠第一時間掌握這些情報,很有他一份功勞。
「瑾妃嗎……」要不是他提起,李敦業幾乎要忘了這個人了。
想想,她過去也是柔情似水,很得他喜愛,只是管到他的信仰頭上,就是觸了他的逆鱗了。不過事過境遷,自己也沒那麼氣了,這瑾妃他也寵愛過,給她一個機會將功折罪,說不定他可以考慮讓她搬離冷宮。
只是對於李昀碩那份小心思,李敦業可是明白得很,不由諷笑道:「哼哼,你會那麼積極去調查,是你想向凌庭卿使絆子,所以才會去查這等芝麻小事吧?」
「呃……」知子莫若父,被這麼一針見血的說中,李昀碩頓時不知該怎麼回答。
瞧他的反應,李敦業在心中歎了口氣,擺了擺手。「罷了,你查了這件事後,現在準備怎麼做?」
李昀碩老實答道:「據說凌庭卿手下有一批暗衛,讓他能夠得到許多朝廷得不到的訊息,而他的一舉一動也幾乎不受朝廷控制。兒臣以為,此人的存在對於龍騰王朝是潛在的威脅,若兒臣能掌握蘇蓮,便能利用她來探聽那暗衛的真正組織結構,甚至挖出其中的重要人物。如果讓兒臣找到凌庭卿的把柄,不管是威逼利誘,或慢慢蠶食鯨吞所屬暗衛的勢力,都能大大削弱他的力量。」
當然,自己不會承認,對於凌庭卿掌控的力量及權勢,他是又妒又恨,明明他才是太子,這些勢力都該是他的。他也明白蘇蓮能造成的影響很小,但相較於守得固若金湯的王爺府,這總是個突破點,只要他一點一滴的滲透進去,讓他抓到一點點把柄,他都能據此扳倒凌庭卿。
李昀碩的想法源自於對自身的沒有信心。李敦業自然也明白這點,他定定地望著這個他恨鐵不成鋼的兒子,語重心長地道:「你……在嫉妒凌庭卿吧?」
李昀碩的臉當下一陣青一陣白,期期艾艾地回道:「兒臣身為太子……何需嫉妒……嫉妒區區一個外姓王爺……」越說他越是心虛,最後甚至迴避起父皇的目光來。
李敦業搖了搖頭,這便是能力上的差別,身為一個太子,昀碩的格局太小、心胸狹溢,這對他未來的帝王之路,會是一個很大的阻礙。
幾乎是有些無奈地,李敦業難得地做出了某種承諾,「凌庭卿的身份在本朝幾乎是大家心照不宣的秘密……朕也不想多說。但朕能向你保證,即使他與朕有血緣上的關係,依他的出身,絕對不能成為儲君,朕只是利用他,你無需嫉妒。」
凌庭卿的生母是他在某個喝醉酒的晚上不小心臨幸的宮女,後來難產而死。
就李敦業的想法,這等螻蟻般的人物生的兒子,根本是污了他龍騰皇室的血脈,所以凌庭卿這輩子到頂就是個王爺,這已算是厚待他了,要再更上一層,不可能!
「是。」有了父皇的承諾,李昀碩不禁喜形於色。
「不過,以蘇蓮做棋子倒是個好想法,暗衛,確實是不該存在於凌庭卿手中,就算要用,也應由皇室所用。」雖說李敦業不屑於李昀碩狹窄的度量,但在設計這類陰謀謊計上,他倒是有幾分贊同。
「朕會對瑾妃施壓,你便以此派人去警告蘇蓮,想要她姑姑脫離冷宮,她應該知道要怎麼做。」
腦海裡,似乎又浮現瑾妃那溫柔婉約的面容,但李敦業很快又將其抹煞,回復了帝王的冰冷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