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煬拄著枴杖走過他的身邊,「如果你只能這麼想,你也未免太過可悲了,因為沒有一個人曾對你說真心話。她的真實,值得我相信。」
「我走了,這景德宮還是留給您住吧,我還是住在景陽宮就行,那裡我也習慣了,只是其他人都只能移出去了。」宇文煬不曾停下腳步,背對著他說。
而宇文常在他走出暖閣前只問了最後一句,「你會善待你所有的弟弟吧?」他沒問宇文凱,因為逼宮的時候他就站在一邊,如果自己還不知道這兩個兒子是同一邊的,那他就真的傻得可以了。
宇文煬明白他是怕自己去找宇文連的麻煩,「若自己不主動找死,我會保他們一世平安,就如同我逼宮的時候給你開出來的條件,我不會主動除掉他們,除非有人再次犯了我的忌諱。」
說完,他頭也不回的離開,第一次,他走出景德宮的時候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似乎連天空看起來都格外的藍,這種再也沒人能夠抓住他把柄威脅他的感覺終於讓他舒服多了。
啊!終於能夠回去了!
回家,回到那個有她在的地方。
此心安處即是吾鄉。
大啟皇朝換了接班人,也讓百姓們多了許多談資,而最近轟動的事大概就是新皇要立後的事情了。
新皇宇文煬,年方二十三,俊美無儔,玉樹臨風,唯一的缺點就是腿有點殘疾,但是除去這個,新皇的後宮目前為止只有一個側妃,這麼乾淨的後宮,在完成了禪讓後,很快的就成為京中最熱門的話題。
各家有適齡女兒的,無不拚命打聽新皇的喜好,就希望自家女兒能夠一舉攀上高枝,從而提攜家族。
只是當眾人的算盤打得劈啪作響時,新皇卻突然宣佈讓禮部準備立後典禮,這讓禮部尚書突然懵了。
「皇上您說要立後,但是都還沒有選秀呢!是要立哪一位閨秀啊?!」
宇文煬身著龍袍,淡淡的掃過那個連站著都有點抖的老尚書,只說了一句,「朕不需要選秀,朕要將包氏升為皇后。」
一語落,激起滔天大浪。
每天都有數不清的折子送到他面前來,疊一疊至少也有半人高,就連氣病了的宇文連也冷笑著讓幕僚寫了一封奏折,表示一國之母怎麼能選一個草根之人,實在貽笑大方。
宇文煬別的人都沒先急著處理,隔天就把宇文連的折子給扔了回去,然後直接冷言道:「擅議後宮事,順王就先罰個一年的俸祿吧!」
自此,所有人都明白這新皇是鐵了心要把那位神秘的「包氏」給捧上後位了,雖說上奏的折子是沒有以前的多,言詞也沒那麼犀利了,但是不管明指暗指就是說此人攔著新皇不選秀是嫉妒,又哄著新皇讓她當上皇后,是魅惑後宮,總之一堆堆的歹毒惡名都往包小嵐的頭上安,把她塑造成一個可比妲己的妖姬。
包小嵐依然整天都窩在景陽宮裡,不過因為一開始宮裡還有些亂,尤其是太上皇的那些妃子們許多都惶惶不安,就怕新皇一個不高興,把她們這些人都趕了出去,好挪出位置來建立新的後宮。
朝堂上吵成一團,宇文煬和方先生本想用拖字訣來應付,卻發現那些人越鬧越凶,索性讓他們見識見識包小嵐對宇文煬有多麼的重要。
這一天一忙完了手頭上的事,宇文煬帶著一身的煩躁回了景陽宮,直到見了包小嵐巧笑倩兮的站在正殿門外等著他,這才放鬆緊繃了一天的臉,牽起她的手走了進去。
包小嵐一整日都沒看見他,等他一進入正殿,也不讓一邊的宮女幫忙,端茶倒水全都不假他人手,只差沒自己又拿著水桶去提熱水了。
宇文煬心疼的看著她跑來跑去,終於忍不住攔住了她,「行了,讓下人去做就行了!都讓你搶著做了,要那些人有什麼用?」
包小嵐抹抹汗,理所當然的說道:「我不是本來就是下人嗎?啊……對吼,爺!你已經變成皇上了呢!那我現在算是等級比較高的丫頭了嗎?!」
宇文煬對於這個有時候很欠缺常識的傻妞實在是哭笑不得,「你之前是朕的側妃,現在怎麼說至少也是四妃之一,不過……」
包小嵐嘟著嘴,「可是我不喜歡什麼妃,像那個和妃娘娘我就不喜歡,而且妃前頭的字是用姓取的嗎?那我喊作包妃,聽起來有點怪。」
宇文煬點點頭,附和著她的話,「行!那就換成別的。皇帝的後宮最小是才人,再往上有美人,嬪妃、貴妃等,最上頭那就是皇后了,你選哪一個?」
宇文煬和她在浴室裡說話,外邊也有跟著伺候的人,彩薇就是其中一個,她常常聽著裡頭人的對話,聽著聽著忍不住有些走神。
她還記得那個穿得有點破爛,睡得迷迷糊糊的小丫頭跟在她的後頭走進這宮牆的模樣。
那時候,她只是想好好的當差,然後時間到了可以出宮,帶著一筆錢,安安分分的過著下半輩子。
甚至那時候她還擔心過包小嵐的未來,認為這孩子有點傻,到了別處自己照料不到的地方怕是要讓人欺負到底。
結果到現在,她已經升為大宮女,而包小嵐正在和皇上討論如果要封號的話,要哪一個位分的名字比較好聽。
其實她很清楚,皇上只是在逗著她玩,因為從前廷到後宮,所有該知道這消息的都知道了,皇上要封包小嵐當皇后,甚至外面誇張點的,還說皇上就是因為包小嵐才起心動念要逼宮篡位的。
聽起來很好笑,但是彩薇卻覺得這有可能是最接近事實的一個猜測,雖然很多人必定會嗤之以鼻就是了。
她出神了大概有一會兒,就聽見裡頭喚人進去伺候,彩薇走了進去,果不其然,包小嵐的衣裳都已經濕了,她連忙拿了一條大布巾將她給包著,然後走到一邊的屏風後,那裡放著包小嵐更換的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