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確定沒問題,別一出門就醉倒路旁,被人當死屍處理。」何桃花仍是不放心,沒事喝那麼多酒幹什麼,男人的飲酒文化教人匪夷所思。
他比了個OK的手勢,緩步走到門邊。「沒問題,計程車還在外面等我,我……嗝!回家睡覺。」
意外打了個酒嗝,不是作假,他不禁覺得好笑而低低笑出聲。
「等等,把他帶走,我這裡不是收容所。」雖然他的笑聲很詭異,她沒多想地認為是受了酒精影響,一臉瞥扭地指著他帶來的大型垃垠。
「哎呀!我的頭好暈,快站不穩了,你別扶我,讓我慢慢走,我一定可以走回家,你回去,不用送我,我沒醉、沒醉……」他腳步又有些不穩的走出去,不理會她的攬扶,漲紅著一張臉,猶如喝多了,其實是忍笑憋出來的。
直到擔憂的望著陸清寒步履踐地坐上黃色計程車揚長而去,何桃花才為時已晚地想到裡頭還躺了一個,她滿臉懊惱地回到屋裡,惡狠狠地瞪著橫躺在沙發上,一腳在地,一腳抬在沙發椅扶手的臭男人。
說不出是什麼感覺,有怨忍有不甘,有深深的傷痛,她瞪了他好久好久,瞪到兩眼發熱,一股莫名的委屈酸了鼻頭,眼眶微紅。
就是他辜負了她,讓她對人性失去信心,再也不相信世上有真心。
她該恨他吧!恨他毀了她對愛的信任。
「……桃花,桃花……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傷了你的心……」
雙眼緊閉的穆幽華突地喃喃低語,似輕風淡淡地拂過,卻吹亂了湖水。
他看似無意義的翻身低語驚醒了怔愕一旁的何桃花,她訝然地收回差點撫上他眉心的蔥白指頭,內心一震自己居然未對他忘情。
為了掩飾一時的倉皇,她口氣兇惡地以指戳他臉,撂下他不知道聽到了沒的狠話。
「我警告你穆幽華,你要是敢吐髒我家,我發誓會把你身上的肉一片一片剮下來鋪地,用你的鮮血替你送葬。」
耳邊是熟悉的清軟嗓音,許久不曾放鬆的穆幽華真有點醉了,他伸手一撈,準確無誤地捉住記憶中的小手,貼著面龐輕輕磨蹭。「桃花,桃花,我的小桃……我的……」
「放……放手,別以為你喝醉了我就不敢動手,快點放開手,不然拿垃圾桶敲你的頭……」她心很慌,口不擇言的威脅,哪管他聽不聽得懂。
垃圾捅敲他的頭?他好笑地勾起嘴角,半睜眼。「桃花,我很想你,心裡一直想著你,腦海裡全是你一顰一笑的身影,我想你了,桃花。」
「你……你到底是真醉還是假醉,口齒還這麼清晰?!你起來,不要弄髒我的地方。」那一句句「想你」令她慌了手腳,她無措地拍打他臉頰。
「是醉還是醒,我希望一醉不醒,你才會在我夢裡出現,你是真的桃花嗎?是我又作夢了吧,你的感覺好其實,像我一直深愛的女孩……」他裝醉摸著她面頰,動作輕柔愛憐得讓人想哭。
何桃花想拿開他的手,卻被他握得更緊。「穆幽華,你不要發酒瘋,我不是那個以前被你騙得團團轉的傻女孩。」
「我沒有騙你,真的,我說過的話從來不是假,始終即在我的心版上,無一刻忘懷。」她是他今生最深刻的記憶,也是唯一的羈絆。
「騙子,以為喝醉了就可以不用負責嗎?我不跟酒鬼說話,你泡在酒缸裡吧!少來詐欺了。」意識到自己的心開始不受控制,她甩手想掙脫,不願再和他糾纏不清。
見她又想逃開,穆幽華手勁一加大,將軟蠶嬌軀拉進懷中,手臂收緊不留一絲空隙。「你為什麼不肯聽我說,為什麼要推開我,我有那麼罪大惡極嗎?你為什麼不聽聽我想說什麼……」
一陣暈眩,她鼻間儘是他呼出的熱氣。「騙……騙子的話多聽無益。」
悴!呼!評!狂跳不已的心跳聲是誰的?有力的鼓噪聲,一聲一聲地敲打她胸口。
「……桃花,你怎麼可以不相信自己值得被愛,當年我給你留了信,你同學答應我要轉交……」這其中是出了什麼差錯嗎?
母親告知他要去美國的事後,他竭力反對,母親卻堅持,甚至將他鎖在房中,不顧他的意願去辦休學。
那一天,他從房間陽台溜出去,心想即使兩人將分隔兩地也要把話交代清楚,他的離開是不得已,他希望她等他五年,等他完成大學學業。
可是他沒見到人,桃花的同學說她到教務處幫忙,要下課後才能回班上,怕母親發覺他不在家會闖出更多事端,他只好勿忙地寫下一封信請對方轉
母親之所以硬要帶他走,還用決絕的手段,是因為母親不喜歡他對台灣的人、事、物還有留戀,那讓她擔心他會為了這些人事物拋下她,而她不允許,自從父親過世,他們母子相依為命,感情自然親近,他雖覺得母親偶爾管束太多,卻也當是正常的,一直不曉得父親的死讓母親產生一種偏執的佔有慾,將他視為所有物不願旁人靠他太近,她害怕失去他。
直到長大後他才由繼父口中、和觀察得知,母親的「病」是太在乎了,她沒有辦法忍受摯愛的至親一個個離她而去,她只想留住唯一的寄托。
我不想休字,不要離升台灣,我要陪在你身邊,我跟我媽說找可以一個人獨立生活,打工界活目己,不需要她費心,她大可放心去嫁人……
可是這話不該由他親口說出,他不知道這也是一種傷害,讓母親慌了,用激烈的方式應對,把他鎖在房內。
聽著他規律的心跳,何桃花的雙眼模糊了,氰氦出一層水氣,迷濛了視線。
安靜地趴在他胸前,靜謐的夜晚沒有狗吠聲,他身上淡淡的酒氣縈繞,迷惑了她的神智,她身心俱疲,累得不想動。
「但我錯了,我還沒成年,我媽她瞞著我辦了休學,護照、機票全弄好了,還說我若不跟她走,就永遠別認她這個母親,一個是我愛的人,一個是生我養我的母親,我無從選擇……」他沉鬱的聲音中有著顫抖,彷彿每說一句就有人在他心上割了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