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回想起來,她跟大哥離開前回首一瞥,見到他的身影時,他那靜立與她對望的模樣,帶有濃濃的蒼涼蕭瑟,看起來好孤獨。
為什麼她會有這種感受,像是不必他開口說話,她就能夠感受到他的心情似的。
是錯覺吧,她根本不認識他,怎麼可能有辦法感知他的心意……
結束和說書人的交談後,席瓔離開茶樓,打算回將軍府,知道她想知道的事情,她不但一點也不覺得興奮,心裡反倒沉甸甸的,像是被塊大石壓著,又沈又悶。
她腳步微跛的走著,有些漫不經心,以致於前方地上有塊不算小的石頭,她也沒注意到,就這麼踩了下去。
「哎呀-」
「小心!」
席瓔本以為自己就要跌個狗吃屎,沒想到突然有一雙手從身後抓住她的臂膀,穩住她的身子,沒讓她在大庭廣眾下丟臉。
她嚇了一跳,不懂自己為什麼會恍神到這種程度,待回過神來後,她趕緊轉過身,答謝拉了她一把的男子,「多謝公子相助,我-」
當她瞧見他的樣貌時瞬間呆愣住,連話都忘記說,嘴巴張得大大的,傻傻的望著他。
他有著異常秀美俊逸的五官,組合成一張可謂傾國傾城的絕美面容,烏黑的長髮垂散在兩肩,微風一吹,柔軟的髮絲隨風飄飛,更襯出他的飄逸出塵,就像是天仙下凡。
他身穿潔白錦衣,上頭有著刺繡雲紋,全身上下散發著溫潤柔和之氣,讓她覺得自己像是瞧見一朵白淨無瑕的蓮花,獨自在黑夜中綻放,散發著銀白光芒,純潔美麗又高雅。
她的心撲通撲通地狂跳,因他的丰采而癡迷,捨不得將視線從他的臉上移開,而他也緊盯著她,同樣看得癡了,兩人都很有默契地不發一語,彷彿捨不得打破此刻的氣氛,想就這麼看著對方直到天荒地老。
不知過了多久,他率先回過神來,隱隱激動的開口,「於-」
「瓔兒!」
席瓔猛一回神,轉過身,就見思蓉朝她跑過來,還一臉氣呼呼的模樣。
糟!她是偷偷從府裡溜出來的,如果讓大哥知道,肯定又要被碎念一頓,她得想辦法請思蓉幫她保密才行。
她又轉回身,想詢問白衣天仙美男子的姓名時,卻發現人早已消失無蹤,沒有任何聲息,她不禁又錯愕的愣住,難道她剛才是出現幻覺,要不然人離開了她怎麼一點感覺都沒有?
「瓔兒!」思蓉終於來到席瓔身邊,氣呼呼的道,「席大哥不是要你乖乖待在府裡別亂跑,你怎麼還是跑出來了,害我找你找得急死了!」
席瓔抓住思蓉雙肩,心急的問,「思蓉,你有沒有看到、有沒有看到?」
「看到什麼?」
「剛剛有個白衣天仙美男子站在我身旁,你有看到吧?」
「距離太遠了,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天仙美男子,但身穿白衣倒是真的。」她老實回答,那白衣男子瞬間就從席瓔身旁消失,速度之快,也讓她挺訝異的。
「所以並不是我的幻覺,是真的嘍?」席瓔突然笑開了嘴,好開心好開心,就只因為確認了剛才並不是她的幻覺,而是真的有白衣天仙美男子的存在。
她又轉身瞧向那人消失的方向,心房突然漲滿莫名的悸動喜悅,讓她有種說不出的滿足甜蜜,好想……好想再見他一面。
她似乎曾經見過他,對他有種無比熟悉的好感,但她如果真的見過他,怎麼可能會對他沒印象?他的俊美,就算只看一眼就能讓人留下深刻的印象,絕對不可能忘掉的呀!
「他到底是誰?」席瓔喃喃自語,一臉癡迷沉醉。
思蓉瞧著席瓔恍惚沉醉的模樣,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白衣天仙美男子?她腦海裡立刻浮現出一個不可能出現在羅城的危險人物。
不行,她得告訴席大哥才行,讓席大哥先有所防範,要不然……恐怕會出大事的啊……
第2章(1)
他永遠記得,和她的初次見面並不怎麼美好。
他娘因為生他難產早逝,而他十二歲這一年,身為東邵延陵王的爹因為思念娘親過深,積憂成疾,也拋下他離開人世。
在爹離世之前已有吩咐將他送上忘憂山,向隱居在山裡的奇人安塵子拜師學藝,希望能借由學藝的忙碌讓他早點拋去喪親之痛。
所以等到爹下葬後沒多久,皇帝叔父讓他承襲了延陵王的爵位,便依照爹的遺命,派人將他送到忘憂山,讓他向安塵子拜師學藝。
驟失僅有的至親,他很空洞、很茫然,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離開東邵國都的,當他回過神來時,人已經在忘憂山山腳下,上山的路非常狹窄,馬車上不去,他只能在護衛的陪伴下徒過步上山。
安塵子住的地方很簡單,就是一間蓋在山林裡的樸實木屋,屋前屋後用簡單的竹籬笆圍起來,輕風一吹,四周的樹林沙沙作響,遺世而獨立。
他進到屋裡,已有一位頭髮半白、身穿灰色長衫的老人在等待他了,老人居高臨下的瞧著他好一會,才開口問道,「你就是阿慶的兒子東方毓?」
早在東方毓上山前,皇帝便事先派人送消息上忘憂山,所以安塵子已經知道東方慶病逝,他的兒子要來拜師學藝。
「是。」東方毓平板著嗓音回答。
安塵子輕歎一聲,阿慶和他是忘年之交,所以看到和阿慶有著相似樣貌的東方毓出現,他不禁有些感慨,孩子還這麼小,阿慶卻已經離開塵世,人世無常,他們再也見不到面了。
安塵子拍拍他的頭,輕聲安慰,「你就好好在這住下來吧,我會代你爹好好照顧你的,正好也讓小曼多一個伴。」
小曼是誰?他雖覺得困惑,卻無心詢問一顆心依舊空洞,無所適從。
「後頭總共有三間房,最裡面那間是空著的,以後你就住在那吧。」
「是。」
「你累了吧?趕緊進房休息,等你的心情平復下來之後,咱們再來談拜師學藝之事。」他知道東方毓還沒走出喪父之痛,得再給他一點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