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那傻樣,鬼戎貼著她的額頭,看著她的眼睛。「怎麼不說話?舌頭被誰吃掉了?」
她這才找回說話能力,可張了張嘴,話沒說出一句,臉兒先紅了,實在是這人的眼光讓人招架不住,那麼深邃又充滿情意,讓人心裡竊喜的同時,又慌得不成樣子。
她腦子裡亂糟糟,也說不出什麼,哼哼唧唧半天,再不敢看他,垂了腦袋,細細地「嗯」了一聲。
他起了逗她的慾望。「嗯什麼?藝娘是願意當朕的依靠,也願意什麼都依著朕了?」
「奴都聽萬歲爺的。」她才點完頭,就覺得不對,怎麼變成什麼都依著他了?
傻乎乎地抬起頭,她眼帶疑慮地看著他,但都點過頭了,也不敢說什麼辯駁的話。他是皇上啊,自然什麼都要依著他,可又覺得自己被,惡了。
他笑了,眉眼都彷彿要飛起來一般,抱著她舒心地道:「咱們以後就要這樣,有什麼話都要告訴朕,朕有煩惱也告訴你,不能互相瞞著,生了戒心。」
這樣,她會越來越依賴他,從而愛上他吧?
在權力的巔峰之上,在這深宮之中,有哪個女人是單純只愛他這個人的呢?爭奪他的寵愛,無非是想鞏固自己和家族的利益,他看到了她不一樣的地方,對她動了心,只希望她永遠保持這樣,讓她能在朝夕共處之中徹底地愛上他,完全成為他一個人的。
可鬼戎卻沒有想到,讓她沉淪的同時,自己也深陷其中……
第7章(1)
十月初八還沒到,有人卻急了,三天兩頭地往她這裡遞帖子。
文知藝看完手裡的信,再看看梳妝台上一疊的拜帖,眉頭皺了起來。
她的好三姐,措辭一封比一封大膽,這一封就直接威脅了。
皇上封賞的時候,也賜了她側妃的頭銜,雖不似從前風光,倒也不算辱沒了她,再說大家以前又不是什麼推心置腹的姐妹,這麼拚命要進宮來見她,到底在想什麼?
陳嬤嬤站在文知藝後面,正用美人錘給她捶肩膀,瞟了眼那信上的內容,小聲對文知藝道:「娘娘,奴婢看側妃的意思,莫不是娘娘不宣她入宮,就是娘娘心裡對她有怨,她更要時時寫信以表忠心?」
文知藝把信放到一邊,歎了口氣,「還不是以退為進!鈍刀子割不了痛快,只是磨人的肉疼。」
「娘娘如今是貴妃,不必將她看在眼裡。」
她搖頭。「我就是在高位,也永遠是文家的庶女,她娘才是正宮夫人,我姨娘的主子。」
「那……」陳嬤嬤看左右無人,湊近文知藝的耳邊,輕聲道:「娘娘索性與她鬧翻,依著娘娘現在的身份地位,夫人那裡必定不敢為難姨娘。」
「不讓人死,卻讓人活得比死還痛苦的方法多的是,畢竟我在宮中,姨娘還是文家的人,我哪能看到姨娘平時怎麼過活?加之時機也不成熟,我若到皇上面前訴苦這事兒,皇上即便幫著我,也沒個正經的理由把姨娘撈出來。何況如此一來,皇上將成什麼了,居然插手一個大臣內院的事?咱們需謹慎行事,現在先低低頭沒什麼。」
陳嬤嬤退後半步。「還是娘娘想得周全,奴婢想錯了。」
「我壓著她,就是不想她以為我這麼容易就聽她的,也激著她的脾氣再大些,人在情緒失控的時候必定會犯錯,到時候見機行事,事情方可解決。」
聽自己從小奶大的主子這番見解,陳嬤嬤心裡高興,卻也五味雜陳。
娘娘這麼聰明,又有皇上寵著,她不用再擔心她在這宮裡活不下去了,可才十七歲將到的人兒,本該父母寵著,天真無邪,娘娘卻事事謹慎,思前顧後,也太傷神了。
「想必側妃那裡還不知道十月初八的事情,等下我寫封信,讓她十月初八與黑達大王爺的正妃一起進宮便是。」到時人多,大家都看著,她也必定沒什麼機會與她私下見面,也算避開了。
轉眼間十月初八便到。
宮裡從前天就忙碌起來,到處都看得到宮人在打掃、掛綵燈的身影。
文畫也帶領著宮女和太監把她的寢宮打掃得乾乾淨淨,現在她開始常住自己的宮殿了。鬼戎倒還是老樣子,有時傳個手諭便讓她去清泰宮伺候,但在她央求過後,終於答應她不用再來御書房。
可他換了個方式,把臨著她寢宮前面的一處宮殿闢為書房和武室,取了名字叫「靜思殿」,他平時上完朝,自己的寢宮也不回,便到這裡來批改折子、修習武術,晚上也大多宿在這裡。
這是對外的說法,後宮中誰不知道,這靜思殿的後門就正對著文貴妃的寢宮大門,抬腳就到。
皇上晚上睡在哪兒,別人不知道,娜仁可是一清二楚,那敬事房的冊子上,滿滿的都是文知藝的名字。
每回敬事房把嬪妃承寵的冊子送來她這裡用皇后的鳳印,她一打開那冊子就惡狠狠地盯著,一口血都能噴上來,心情總要抑鬱好久。
可皇后的權勢很快就讓她轉移了視線。
這次十月初八的旅慶節,一切都讓她舒心。以前這樣的日子總有朱赫來跟她爭,必定要插手,可她現在失了皇上的寵,想湊上頭來也沒有什麼辦法。
開始她還擔心文貴妃,不過她把宮印奉還後,除了定時的問候請安,竟再沒半點動作,讓她能在這個舉國歡慶的節日裡好好逞一把皇后的威風,在匈狄的親族面前揚眉吐氣。
娜仁端著酒杯,坐在高位之上,端莊地笑著,她身邊坐著皇帝,兩個人的位置並靠在一起,偌大的廣場之下,皇親、權臣及他們的內眷伏低著身子,仰望著她的身影。
就算是皇上再寵愛的文貴妃,曾經寵愛過的朱貴妃,此時也要坐在低她半階的位置,以示自己低一等的身份。
娜仁從來沒有這麼直接感受過皇權的偉大,彷彿天下都要在她底下卑躬屈膝,這個與皇帝龍椅並存的風椅之上,開出了黑色的慾望之火,張開驚人的大嘴,把她徹底俘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