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她還是千金小姐的時候,送進嘴裡的都是精緻的各國料理,那時的她,完全不可能會吃平價或是廉價的便當,不過她也知道現在能吃得飽,有份穩定的工作就該滿足了。
只不過方耘恆便當還吃不到兩口,就聽到店裡玻璃門開啟的聲音,她馬上放下筷子,硬是擠出營業式的討好微笑,問道:「請問需要什麼花?二她拿人薪水就要好好做事,一切客人至上。
田魁森看著她,發現她長相清秀,渾身散發著一種掩飾不住的優雅貴氣,雖然她的衣著普通,態度謙和,但是眉宇之間仍有著那種大戶人家的優越感。
「幫我包一束花,隨便你搭配。」他對花沒有研究也沒有特別的喜好,只知道付錢。
「請問你的預算多少?」
「兩千吧!」田魁森滿不在乎的回道。
「請問是要用在什麼場合?」方耘恆又問。因為探病和生日花束不一樣,送人妻或是送情人的花束也不一樣,要用來獻花的花束也有所不同,總之就是要看人、看場合、看性質。
「一般場合。」他的語氣高高在上又霸氣。
他並沒有回答到問題,這令方耘恆有點不開心,她可是餓著肚子很盡力的在為他服務,他能不能也認真一點?
「那麼請問……是送給什麼樣的對象?」她其實也可以隨便包一束,但是這有違職業道德,況且她也想要把事情做得盡善盡美。
「我的妻子。」田魁森說這話時,表情瞬間變得非常冷酷無情,好像他說的是什麼骯髒、不堪的東西。
方耘恆怔了一下,現在的男人是怎麼了?既然要花兩千元買束花送給老婆,語氣卻又這麼不屑、厭惡,如果不想花這筆錢就不要花,帶這種心思,收到花的老婆也不會多開心吧?
她忍不住多看了這個男人一眼,頭髮剪得很短,搭配三件式高檔手工西裝,看起來非常有型,全身散發出來的領袖氣息更令人不敢忽視,想必有一定的身份地位。
這個男人和她的前姐夫有一樣的感覺,就是很忙、很在乎事業的工作狂,婚姻或是妻子對他們而言,大概只是必備品,卻不是他們人生或是生活中絕不可缺少的珍品。
「那請問你的妻子有特別喜歡哪一種花嗎?」方耘恆不知道他們夫妻的關係如何,但她希望至少妻子在收到花束時,會是開心的,況且這不就是男人送花的目的?錢總要花在刀口上。
「隨便。」他的態度也一樣隨便。
「隨便?!是你不知道還是……」
「隨便什麼花都好!」田魁森的口吻依然傲慢、冷漠,「反正就是一束花。」
「是一束花沒有錯,可是如果對方收到的是自己喜歡的花,那感覺……」
「我再說一遍,隨便什麼花都好,她不會在意。」他有些不耐煩地打斷她。既然這麼不情不願,又何必矯情的花這筆錢?
於是方耘恆指了指男人身後的水桶,那裡有幾束她事先包裝好的花束,是昨天剩下來的花,價格也比較便宜。
「一束三百元。」她說得平靜,但毫不掩飾眼神裡的不認同與討厭。
向來沒有什麼人或事可以令田魁森感到驚訝,但是這個女人一副要挑戰他、和他唱反調的叛逆模樣,著實引起了他的興趣和好奇。
「我說了要兩千元的花。」他緊揪著她,又再一次重申。
「何必浪費錢!」方耘恆毫不所懼的回瞪著他。
「我花得起!」他說。
「反正你又不是真心要送。」她仍然沒有改變態度。「買三百元的花,剩下的一千七百元可以捐出去做公益,這樣也算是積德,有很多團體會很渴求這樣一筆捐款的。」
田魁森覺得這個女人似乎可以令他的血液變熱。
「你叫什麼名字?」他饒富興味的問。
「我是賣花,不是在賣名字。」方耘恆的回答很有個性,千金小姐她又不是沒有當過,她才不怕這種自以為是的人。
「你很有意思。」沒有被拒絕的窘狀,他反而興致勃勃。
她可不想和一個已婚男人有什麼糾葛,有些不耐煩地問:「你到底要不要買花?」她的肚子還飽著,很想趕快去吃她的冷便當。
「所以你只賣我……三百元一束的花?」田魁森露出了笑容,讓他看起來更有魅力、更性感。
「效果一樣。」方耘恆頂了回去。
「你怎麼知道?」他的笑弧又加深了。
「不是嗎?」她直視他的雙眼,毫不畏縮。
「如果我堅持呢?」田魁森現在已經不在乎買不買花了,純粹只想逗逗她。
「我還會替你包一束價值兩千元的花,但是我會在心裡加上一句:「有錢的怪咖」。」
「有錢的怪咖?」他重複道,臉上的笑意卻不減。
「不然你希望聽到更難聽的說法嗎?」方耘恆因為肚子餓,吃的又是冷便當,這個男人還一直瞎攪和,她的火氣漸漸壓不住了。「有錢的混球,或是沒有人性的富豪,似乎都挺適合的。」
沒有生氣或是動怒,田魁森反而覺得有趣極了,這個女人令他充滿了活力與精神,在美國待久了,習慣了那些沒有什麼大腦的金髮洋妞,一回來台灣,他發現自己碰上了對手。
只要把問題和麻煩解決了,或許……他盯著她瞧,但眼前的問題解決後,他還有其他的狀況要處理,所以這個女人……
「我就要三百元的花了。」田魁森掏出了皮夾,終於妥協了。
「明智的決定。」方耘恆滴咕著,走出了小小的櫃檯。
他什麼樣的美女沒看過,但眼前這個一身飄逸與空靈的美感,反倒更顯得耀眼漂亮。
方耘恆把花交給了他,收下三百元後,忍不住挖苦道:「歡迎再度光臨。」
「我會的。」田魁森明明聽得出她話中的嘲諷,卻仍笑著說道,甚至像在承諾一般,「我還會捐出那一千七百元。」
「隨便你。」她是無所謂,反正錢是他的,他愛怎樣就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