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一唯低下頭,對上那雙黑白分明、包含期待的漂亮大眼,第一次知道自己也有難以啟齒的時候,「她說她不會回來。」
蘇嘉學愣了好一會,才生氣地跳了起來,「季一唯,你騙人,我才不相信,我姊姊最疼我了,她最在乎我了!」
「二小姐,你冷靜一點,一唯不會說謊的。」季鵬拉住蘇嘉學不停揮向季一唯的手。
「季叔叔,我……」蘇嘉學咬了咬嘴巴,「我知道了,我姊姊她可能當我在開玩笑呢,我要更認真地向她證明,對,就是這樣。」
「二小姐!」季鵬一聽這蘇嘉學的理論,頓時一個腦袋兩個大,他再次把求救的目光投向自家兒子,但自家兒子竟然一句話也沒說,只是蹲下身子把蘇嘉學抱進了懷裡。
「季一唯你幹嘛,我快喘不過氣了!」
季一唯鬆開了她,一雙點漆般的黑眸溫柔地望著蘇嘉學,看得蘇嘉學心裡毛毛的,「季一唯,你幹嘛不說話?」
我只是突然發現你比我勇敢太多也執著太多,明知你做再多也沒有辦法如願,但那些讓你難過的話我卻怎麼也說不出口,季一唯望著她,心中一陣苦澀。
季一唯溫柔地彎了彎唇角,「沒事,我有點累了,先去休息了。」
「怪裡怪氣的。」蘇嘉學嘀咕了一句,又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如何增加自己的壞上面了,「季叔叔,你覺得我應該……」
她甚至還開始跟季鵬討論她的壞,讓季鵬聽得冷汗直流。
***
蘇嘉學說到做到,從那一天開始她更是變本加厲起來,以前欺負男同學只是捏捏對方的臉蛋,現在甚至會莫名其妙地把對方的書從窗戶扔下去、故意撕壞對方的作業本,搞得班上每一個學生都開始討厭蘇嘉學。
基本上蘇嘉學每天都在辦公室度過,但不管劉老師如何苦口婆心、循循善誘,她總是一言不發,默默地用在紙上寫老師是笨蛋這種大不敬的東西。
季鵬和季一唯去了學校N次,連其他班級的老師都認識了他們,但他們也拿蘇嘉學沒有辦法,每次來也只是跟老師道歉,然後把小魔女領回家。
蘇嘉學一回家總是逼著他們打電話給蘇嘉萊,季一唯不肯打,她就逼著季鵬打,但每次都得到了相同的答案,蘇嘉萊不會為了她而回家。
蘇嘉學是個不見棺材不掉淚的傢伙,她死心眼地認為自己做得還不夠,因此她決定再也不去上課了,反正現在每一個同學都討厭她,她對學校也失去了興趣。
在她逃學第三天,她又讓季鵬打了一通電話,看見季鵬臉色不對,她再也無法忍耐,把手機給搶了過來,飄入耳朵裡的是姊姊溫柔好聽的聲音。
「姊姊,你一天不回來,我就一天不去上課!」
然而不管她如何威脅,蘇嘉萊的答案都只有一個,而且在蘇嘉萊的語氣裡,她反而成為了一個得不到糖果而無理取鬧的小孩。
蘇嘉學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回事,一掛斷電話,她就控制不住地號啕大哭起來,哭得是驚天動地,完完全全把季鵬嚇到了。
季鵬是看著蘇嘉學長大的,三歲之後她就再也沒哭過了,摔倒了不哭、被欺負了不哭,學跆拳道拉傷了肌肉也不哭,而蘇嘉萊走了這麼久,她也只是鬧脾氣,一個勁地想鬼主意,一滴眼淚都沒有掉過,現在竟然哭得這麼淒慘。
季鵬哄了半天一點用都沒有,他實在沒辦法,只好又把自己的兒子從學校裡叫了回來。
季一唯回到家已經是二十幾分鐘後的事情,蘇嘉學哭得嗓子都啞了,嫩嫩的嗓子變得嘶嘶的,聽得人一顆心都能揪起來。
「難聽死了。」季一唯一進門就冷冷地吐出這麼一句,季鵬立刻瞪了過去。
季一唯卻不看他,只是冷冷地盯著蘇嘉學,「太難聽了,你能不能停止製造噪音了?」
說來奇怪,不管季鵬說什麼都只管大哭的蘇嘉學竟然吃這一套,打著哭嗝回了季一唯,「又不是我……願意的,我姊姊不要我了,我逃學她都不願意回來……我哭一下又怎麼樣?你們就不能忍耐一下嗎?」
「先吃顆喉糖吧,這樣待會哭會舒服點。」季一唯把在路上買的喉糖遞給蘇嘉學。
「喔。」蘇嘉學一下子往嘴裡扔了三顆喉糖,默默地含著。
季一唯扯了張面紙給蘇嘉學擦臉,一張漂漂亮亮、跟蘋果一樣的小臉又腫又紅,上面黏滿了眼淚鼻涕,別說有多狼狽,眼皮也哭腫了,跟餃子皮一樣搭在眼睛上,只露出兩顆紅紅的眼睛。
季鵬在一旁看得心疼得不得了,連忙去煮水煮蛋給蘇嘉學敷眼睛。
等蘇嘉學解決了喉糖,那陣無法控制的委屈情緒也過了,她哭不出來了,季一唯把鏡子遞給她,她看見鏡子裡面自己的鬼樣子,被狠狠地嚇了一跳,覺得十分丟臉,推開季一唯就衝向了洗手間。
季鵬把水煮蛋下鍋了走出來,卻不見蘇嘉學的身影,「一唯,二小姐呢?」
「去洗手間了,爸,你別擔心了,她這會心情應該好點了,不會再哭了。」也是難為了蘇嘉學,這一次哭得這麼慘,可想而知之前她被逼得多緊、積壓了多少情緒,明明只是一個十歲的小女孩呀。
不過這樣大哭了一番、發洩了一通,她應該會好受很多吧。
季一唯以為蘇嘉學鬧也鬧了、哭也哭了,她已經對讓姊姊回來這件事徹底絕望後,就會變回之前的蘇嘉學,但沒想到她竟然自暴自棄起來,到了第二天照樣不肯去上學。
以前季一唯也不逼她,因為知道她還在為自己的目標而努力,但現在不一樣了,他不允許她這樣放逐自己,「蘇嘉學,給我起床,我今天一定要送你去學校。」
「不要,反正姊姊不管我,同學們和老師也都不喜歡我,我已經是個壞學生了,我才不要回到那個討厭的地方去。」蘇嘉學用被子把自己牢牢地裹了起來,任憑季一唯怎麼拉扯也沒辦法把被子從她身上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