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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娘也是苦命女子,當年江西洪水沖走她的丈夫、孩子和屋子,還在她臉上留下難看的疤痕,所以連官府也不收納為官奴,只能在路上過著落魄且流離失所的日子,是馮叔在無意間將她帶回瑞木家,才在此安身立命。

  「既然她對你好,你就跟著她好好過日子,別──」

  他的話還未說完,花梨就急忙插口,「大少爺也對花梨好,那花梨也會聽大少爺的話!」

  她雖然小,可是也知道人情義理的事,就像她替翠兒姊姊幹活,翠兒姊姊就會留飯給她吃的道理一樣,而大少爺替她安葬了娘,還指引她往後生活的方向,那大少爺就是她理應順從之人。

  瑞木修言了然而笑。這丫頭說傻也不傻,還知道要先要求他對她好,她才會聽他的話?

  所謂孺子可教啊!

  「花梨,是你要先聽我的話,我才會對你好,知道嗎?」他該矯正她的想法,必須讓她聽他的話,才是長幼有序,不是嗎?

  花梨根本不懂他的意思,只想著這兩句話哪有什麼分別?不過她也挺順應他的,不過問,就點頭稱是。

  「很好,現在也晚了,哭停了就睡吧!」算算時間,他也該離開了,要是讓貼身女婢發現自己無故消失已久,怕會引來不必要的關心。

  聽到他要離開,花梨揪著瑞木修言的白絨斗篷,小臉又是泫然欲泣。

  雖然她與大少爺平時素來少交集,可說是全無交集,但從他先對她伸出友誼之手時,她就知道,這人是除了娘親外,唯一在這世上她可以信任的人了。

  瑞木修言擰著眉頭。

  小娃兒的娘親剛走,外頭又是寂涼的夜晚,也莫怪她會害怕了。

  他再不多話,伸手拉開領結邊的斗篷繫帶,再將白絨軟裘往花梨身上一罩,「這件軟裘有避邪擋煞的神力,你披著它就能好好入睡,你躺下試試。」

  花梨依言躺上矮榻,蜷曲的身子更顯嬌小。

  不知是瑞木修言胡謅的話起了作用,還是花梨耗費太多氣力使然,反正沒過多久,花梨本來睜大的眼對著他,對著對著,就真的睡著了。

  瑞木修言並沒有馬上離去,而是立足原地半晌。

  直到確認花梨已然進入深眠,這才開門悄然離去。

  高掛的月,已無紅暈,亦無凶兆,僅有柔光,淡淡印上花梨的臉龐。

  第2章(1)

  身上披著花梨從未見過的上等狐狸軟裘,果真還得一夜好眠。

  但……也是僅此一夜而已。

  「真是該死的丫頭!你瞧,現在要怎麼著?竟然偷了大少爺珍貴的皮裘睡覺,你這次真的討打了你!」

  翠兒叫叫嚷嚷的訓罵著眼前跪地的花梨,一手想將她死命抱著的斗篷搶過來,無奈這孩子整個人趴在斗篷上,也不在意佈滿泥灰的地板是否會弄髒白裘。

  倒是翠兒看到本來純瑕的白絨竟然沾上污漬,她大驚失色,慌忙的連滾帶爬的離開小屋。

  花梨拾起被她壓在身下的軟裘,一臉愁苦。

  她不懂翠兒姊姊為何如此生氣?

  這也不是她偷來、搶來的,為什麼硬是要拿走大少爺借她安睡的「避邪軟裘」?

  瞧,現在軟裘被她弄得髒兮兮的,她要怎麼還給大少爺?

  當花梨還在懊惱時,兩名家漢闖入小屋裡,話也不說,就將花梨連著斗篷一併帶走。

  花梨被大漢提著後襟的衣領子,一路上經過昨夜她奔跑的長廊、花圃、拱門、假山……

  終於,大漢把她推在地上,她抬眼,便見到一張熟悉的容顏正狠瞪著自己,一旁還圍繞著整個瑞木家上下僕人,而原本珍貴的軟裘則像破衣一件躺在身側。

  沈婉執起色澤鮮艷的青花團鳳紋杯,輕啜一口自家生產的黃山雲霧茶。

  先嗅其香,再試其味,入口後茶香留齒濃郁,清香撲鼻,她閉起怒目,再次細細咀嚼……

  方纔早醒的她因為昨天夜裡的盡興歡快,到現在都還處在睡不飽的起床氣上頭,然後又聽到這死丫頭竟然偷了言兒的雪狐軟裘……

  她這股氣啊,全都要撒在這丫頭身上!

  「翠兒,籐鞭。」連問案都省下略過,既然物證齊全,她也不必客氣什麼了。

  花梨看著翠兒手上朝她使來的籐鞭,她身子一縮,向後移了數步,還不忘將軟裘護在懷中。

  大娘從未氣成這樣,話也還沒開始問,就要動手打她。

  「夫人,別打花梨,別打花梨……」

  「你娘那浪蹄子都去死了,你還不讓人省心,給你狗膽子了,還真敢偷大少爺的軟裘,我若不替你那該死的娘好好教訓你,難保你不會像她一樣,以後偷人家的丈夫!」想到昨天夜裡,馮老來向她稟告,那女人真的死去了,還被丟棄荒野,她正開心著呢,這丫頭馬上就給她惹事。

  沈婉眼一瞇,翠兒便心領意會。

  正當籐鞭往弱小的身軀落下之際,花梨突然大喊,「這是大少爺借花梨的!」

  她根本沒有心思去多想這話是該說不說,她只知道這軟裘不是她偷來的!她不想因為被冤枉而挨打。

  「還敢胡扯!翠兒,掌嘴!」她的言兒怎麼可能會將如此稀世昂貴的寶物隨意給這個賤人生的賤丫頭!

  「沒有,花梨沒有胡說,這是昨晚大少爺給花梨避邪用的!」

  此話一出,眾人訕訕喃笑。

  花梨這麼說,更是沒人會相信這是大少爺借她的了。

  什麼避邪?這件雪狐軟裘必然珍貴,可再怎麼樣,也沒聽過可以拿來避邪的軟裘,真是可笑。

  就連沈婉一聽這話,也不免拉起嘴角,閉嘴掩笑,「你自己就是個邪物了,還怎麼避邪啊?算了,去看看大少爺起床了沒?讓他來瞧瞧這死丫頭說的可笑話。」

  眾女婢一聽到可以去找大少爺,無不爭相暗搶著這差事來做。別看大少爺雖小,可他貌若潘安,性如泉水,待下人極為厚道,光是看著就讓人心曠神怡,更何況還可以一睹他剛睡醒的慵懶神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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