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喜歡他多於自己,全然忘了他不曾對她動心。
在他心中,她只是妹妹、他弟弟的未婚妻,就算她付再多真情,甚至獻上了身體,這一點也不會改變。
男人真的可以將性和愛分得那麼清楚嗎?
事到如今,她繼續深究下去又有什麼意義?他的道歉比任何拒絕的言詞都更為傷人,也只能說要不是她先勾引他,哪可能導致昨晚的失控?
她是可以向父母哭訴被他欺負了,逼迫他負責、和她結婚,可是她依然得不到他的心。
他,終究不愛她。
一直以為他是不坦率面對情感的人,其實她不也是?死心不息地認定終有一天會讓他頑固的心融化,承認他是愛她的,卻不知道她跟他同樣頑固。
擅自認定他喜歡她,堅持等待守候,為了他變得愚鈍,目光狹隘得只集中在他身上。
終於,他開口表明只視她為妹妹……
「康小姐?」文華樂驀地開口叫喚。
「呃?」她回神,望一眼已為她打開車門的他。「到了?」
「是的。」一路上,他見她低頭沉思,也沒有開口跟她談話。她凝思的側臉輪廓有種典雅的美麗,讓他不時分神看她。
「不好意思。」她下了車,跟著他走進公寓。
第5章(2)
開了門,她立刻喜歡上這房子。雖然跟她本來的家是兩種截然不同的風格,可是她覺得這種小巧很可愛。
「看來你頗喜歡這兒。」文華樂望見她的表情,於是說。
她點點頭。「嗯,很喜歡。」
眼見她已經在裡頭東摸摸、西碰碰,文華樂明白是自己功成身退的時候,只是……不知怎地,心底隱隱浮現了一絲不捨。
「我想……我該走了。」最終,他如此說。「你有屋主的手機號碼,有什麼事可以直接跟她說。」
「我會的。」她回頭看他,下一秒,她續道:「你覺得……要是我再拜託你幫我一個忙,會不會太過分?」
「咦?什、什麼事?」文華樂眼底閃過一絲驚喜。這意思是他們可以有更深一層的羈絆嗎?
對此,他不禁產生了些許期盼。
雷佑樺承認自己的自制力比小學生還不如。
這幾天,他忙得焦頭爛額,根本沒有多出來的時間,然而當夜幕低垂,思緒卻格外地清晰,身處寂靜的辦公室,目光雖然落在文件上,心思卻圍著康柔打轉。他在隔天打電話給她,她並沒有接聽。致電她家,得到的回應是她旅行去了。就是說,她終於死心了?
明知不該觸碰,他卻放任她待在身邊;明瞭不應讓她有所期待,卻管不住關心她的舉動;清楚自己不可能成為她的幸福,竟縱容自己迷失於yu/望漩渦中。
當他終於得到了她,卻也不得不傷害她,狠心地告訴她,他即使擁抱她、親吻她,當中並不涉及半點愛情。
放任yu/望支配身體,將她據為己有,讓她迷信是兩情相悅……他怎能讓她再也離不開他?
他反覆提醒自己,不可以對她存有半點私心,然而她的美麗、她的溫柔可人、對他純然的憧憬,還是戳中了心底最脆弱敏感的地方,即使她比他年輕七歲,那道嬌小的身影卻霸道地佔據他的心,讓他從此看不見她以外的人和事。
儘管如此,他還是沒法子與她相守,成為她的倚靠。
為了最心愛的她,他拚命想湊合她與弟弟,即使她嫁予別人教他被嫉妒啃蝕得體無完膚,他惟有獨自咬牙忍受。
他並不需要別人的諒解,只要她能得到幸福,就算他被視作罪人也無所謂。
縱然有了這樣的認知,他還是控制不了自己。她對他的愛像毒物,明知沾上會喪命,偏偏他無視危險,放任自己沉淪於情海。多年來,理智與感情互相角力,縱然理性始終壓住情感,但是早已處於崩潰邊緣的關係終於崩塌了。
數天來,他不時憶起擁抱她的美好滋味。
即使他早已想像過無數次佔有她的情況,可是真實佔有時的歡快淋漓,絕對是無可比擬的。揮之不去的快/感縈繞心間,讓他想緊緊地抱住她,確切地感受她的體溫,吐露一直埋藏心底的愛意。
但他終究還是懸崖勒馬。
因為他很清楚,就算向她坦白,他們也不會有好結果。與其要她承受日後分離的痛苦,倒不如從來沒有開始。
只要不曾擁有,哪能談得上失去?
椎心的疼痛驀地湧現全身,本來平穩的呼吸陡地變得急速,胸坎強烈的抽痛教他痛得彎下腰來,一手摀住胸口位置,另一手微顫著拉開抽屜,拿出裡頭一個藥瓶,好不容易拿出藥丸,他吞下以後,呼吸慢慢地回復過來。
僅僅十數秒,他已是滿頭大汗。
重重地吐一口氣,這是他的秘密,亦是他堅持不與康柔開始的原因。
他遲早會離開她。
要是她一天不對他死心,她哪能另覓所愛?她值得更好的男人,一個可以保護她、為她遮風擋雨的男人才是她的歸宿。
現在,終於如他所願了,不是嗎?
在他那樣子回絕她以後,她再也不會對他抱有遐思。
求求你,再也不要管我……
耳邊彷彿仍能聽見她悲愴地懇求他,他能感受到她承受的哀慟,面對她流露痛苦的容顏,他就算想為她拭淚,亦只有逼迫自己留在原地,面無表情,讓她確信他對她絕無半點愛意。
實際上,他卻是因為太深愛她,才不得不推開她。
這樣也好,雖然他的心如同被剜去了一大片,但至少她終於離他遠遠的。她現在……到底在哪兒?是否安好?他好想她……好想好想……
這是他活該承受的苦楚!
雷佑樺勾起苦笑,這個結局是他一手造成,事情如他所願,他卻覺得胸口滿是苦澀,像是在控訴他無視自己真正的心意,一意孤行地推開她。
調回目光,他重新專注在文件上,勉強將腦海中的淚顏打散,投入未完的工作。
康柔從來不知道,原來人在忙得不可開交的時候,思緒真的可以變得一片空白,只專注於眼前要處理的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