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她的個性,她絕不可能在沒有放下對他的愛戀的情況下與別人交往,這是絕不可能發生的!
他是怎麼了?
雷佑樺驀地驚醒過來,失焦的目光重新集中於有關文華樂的調查事項上,也才發現紙張不知何時被他捏出一個個折痕。
他為什麼會因此而動搖?他不是一直很希望康柔調開專注於他身上的目光嗎?既然現在她跟佑楠是絕不可能的了,要是她找到合適的對象,他應該衷心恭喜,而且這姓文的……也算得上是一表人才,儘管沒有耀眼的家世,總算是個能付託終生的對象。偏偏他就是沒能按捺內心的騷動,不住地挑剔這個人,是想阻止康柔與其交往嗎?
為什麼?
明明是他先放棄了……不,也沒什麼放棄不放棄,事實本該如此,根本就不容他選擇,他唯一能做的便是讓她離開,像蝴蝶般翩翩地飛往別人懷中,從此成為他人的專屬。
原想她若嫁予佑楠,至少能讓她冠上他的姓,但事已至此,他只能眼睜睜看著她跟別人結婚。
胸坎突如其來地生痛,近乎痙攣一般的抽痛教他不由自主地伏在桌面上喘氣。他還不能死……還有很多事等著他去做……
端著咖啡入內的秘書眼見敲門幾次沒有回應,於是自行入內,看到雷佑樺不適的情況,迅速上前,將杯子擱於桌面一角。
「雷總?」
聽見秘書的聲音,雷佑樺勉強舉起一手揮了揮,示意沒事,之後又指了指抽屜,似乎是想請她拿藥給他。
秘書隨即會意過來,拿出藥瓶,倒了一顆藥丸給他。
在服藥以後,雷佑樺不若方才呼吸困難,但眉頭仍是緊緊地攏在一起,教秘書擔心不已。
「雷總,你沒事吧?要不要替你找醫生來檢查一下?還是說替你調整一下行程,待會兒先去醫院?」秘書憂心忡忡地問。
「沒事的。」重重地靠向椅背,雷佑樺道:「只是胃有點痛,不礙事。」
「可是……」秘書想說下去,可是在他抬手阻止下,只得悻悻然噤聲。
她想起他的孿生妹妹雷佑嘉一直隱瞞有胃病一事,這大概也是雙生子的共通性吧。
不過,連患病都有一致性的嗎?
「別跟外面的人說。」他叮囑秘書不要多言。「回去工作吧。」
秘書儘管有所懷疑,可是也不便多說什麼,迅即離開辦公室。
待門合上,雷佑樺一直強裝出來的平穩面具終於崩裂了。一手支著額角,最近他感到心臟痛楚的次數比之前增加,而且程度也有所加劇,那份沉甸甸的感覺益發嚴重,甚至能聽到每次的心跳聲都有雜音。他越來越害怕睡覺,彷彿只要合上眼,他便可能再也睜不開,再也聽不見康柔親暱地叫喚他,也看不見她凝視他時眼中的款款情意……
如今,銀行的業務已重回軌道,弟妹也各自覓得所愛,他從此不需要擔心他們。要是康柔也有了真正的倚靠,就再也沒有值得他牽掛的事情了。
所以,他無論如何也得親自確定那文華樂到底是不是真的適合成為她的丈夫,他絕不能讓一直保護妥當的她落入不安好心的壞人手中。
這,應該是他能為她做的最後一件事。
自從那晚在文華樂面前大哭一場後,康柔覺得壓在心頭的大石好像減輕了一點。因此,她不由自主地找他討論跟雷佑樺多年來相處的點滴,希望他能以男性的角度分析,告訴她雷佑樺的真實想法。
雖說他很樂意幫忙,然而她心底始終感到抱歉。明知對方對她有意,她卻跟他談及其他男人,怎麼說都是件很失禮的事。但儘管如此,她最在乎的依然是雷佑樺的想法,所以也管不了那麼多。
不過,因為工作太繁重,所以他們的對話分很多晚進行。像今夜,他們好不容易完成了一個case,能一同在公司附近一間家庭式餐廳吃晚飯,順道聊一下。
「依我看,雷佑樺不可能不喜歡你。」文華樂喝一口咖啡,回想這幾天陸陸續續得到的資料。
他並不是那種很容易便放棄的人,不過幾天下來,每次只要提及雷佑樺,康柔的小臉都會閃過光芒,完全是沉醉於愛河中的模樣。再加上他自問沒有任何及得上雷佑樺的條件——除非他不看新聞,否則怎麼可能不知道萬鈞銀行的執行主席是誰?能夠在短短十年的時間讓一家瀕臨清算的銀行起死回生,甚至在業界穩佔一席之地,可想而知這男人是多麼有才幹。他自知這輩子只能當個會計師,做些小生音心而已。
加上康柔的家世也是不容小覷,酒店大亨的獨生女,他真的不敢高攀。
還是當朋友比較輕鬆。
「連你也是這麼認為嗎?」康柔兩手握著杯子,指尖不安地上下移動,咬了咬下唇。「所以……我真的搞不清楚他為什麼總是拒絕我?」
倘若他不喜歡她,或許她會好過一點。不喜歡一個人並不需要理由,而且這樣一來,她真的會死心。但是……他明明對她有意,卻以各種奇怪的理由打發她,就像要掩蓋他的真心,這教她怎能死心?
「會不會真的是因為那個婚約?」文華樂揣測。「雖說是孩子戲言,不過是由你先提出的,加上你說他很想報答你父親的幫忙,這樣一來便說得過去,不是嗎?」
「佑楠已經有女朋友了,而且我也很明確指出完全沒有履行那個婚約的打算。如果他堅持報答的話,不是應該自己娶我嗎?」這是一直令她最困惑的。
「的確如此。」文華樂也被弄糊塗了。
若說單純地視康柔為妹妹的話,雷佑樺管得也太多了。但他為什麼就是不肯坦承對她的心意?
「他總是用一些模稜兩可的理由打發我,一下說婚約,一下說大我七歲太多了……這一次甚至說只視我為妹妹……」她半垂小臉。「或許是我想得太多了。他都已經肯定地回絕了我,為什麼我就是不肯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