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奶奶……」她不知該如何回應。
「他其實很死心眼的,喜歡了就不會改變……」
「奶奶!」一身睡衣的雷佑樺站立於二樓樓梯間,羞窘地阻止祖母說下去。「哎呀……好好好,我不說就是。我去看看晚飯什麼時候準備好。」她邊說邊走進廚房。
康柔抬頭望向樓梯間,他偏向蒼白的臉色令她的胸口緊縮,眼見他準備走下來,她迅速走向他。
「怎麼不好好休息?」她盡量讓自己的聲調平穩,然而顫動的語氣還是洩露出她的憂心。
「你這是擔心我嗎?」美麗的眸子是顯而易見的擔心,他為自己仍然獲得她的關注感到高興。
康柔別開臉,怕自己會因為他臉上閃爍的快樂光芒動搖。「我只是探望認識多年的朋友。既然你沒事,我該走了。」
「唔……」他驀地倒抽一口氣。
康柔要走下樓梯之時,聽見他的抽氣聲,回首便看見他一手覆在心臟處,俊臉上佈滿痛苦。
「怎麼了?」她扶住他。「先回房間吧。」
攙扶他走回臥室,讓他坐在大床上,她的目光一下子便落在床畔的矮櫃上……上面擺放著她丟棄的布偶!
心坎微微顫動,她好不容易收回目光,正要通知醫生,再度被他抽走手機。
「咦?」她望向他,只見他臉上痛苦的神情不見了,陡地明白自己被騙了。
「你裝出來的?」
「不這麼做的話,你一定不會留下來的。」雷佑樺回道。
「這是當然的!」她怎麼會上當?「過分!」她轉身走向房門。
「小柔!」雷佑樺衝上前按住門板,不讓她離去。「那天……我不是要讓你難堪的,可是我嫉妒啊!我妒忌那個男人可以得到你的笑容,我怕你真的會跟他交往,我不想失去你,所以我才會……對不起!」
他忘不了她斥責的神情,他恐懼自己會被她遺棄,怕在她心中早已不堪的形象更是毀壞得徹底,只好按捺思念,靜待她消氣。
他的聲音慢慢地竄進耳窩,一圈圈地纏住心臟。她並沒有遺忘電梯中他差點吻上她的場景,源自他身上的淡香隨著體溫揮發,彷彿化成了伽鎖,將她再度鎖住。
「明明是你先放棄的……」她控訴。
「我不敢要,怕自己沒法子成為你的幸福,怕遺下你一人。我不敢放手一搏,是因為輸了不會有重來的機會,我想盡量延長和你共處的日子。我知道這樣是自私的,但是我控制不了自己的心,因為我真的不能沒有你。」他俯在她耳畔,呢喃藏於心底的憂慮。
曾經,他希望一輩子維持現狀,一直待在她身邊,直到永遠。可是原來愛到最深處的時候,是會想將對方據為己有。當發現再也難以按捺這樣的心情,他只好狠心趕走她,卻反而讓自己走進死胡同。
「就算這樣又如何?」康柔反問。「你想我離你遠遠的,從此不再對你牽腸掛肚,安心地投入別人的懷抱……這不是你一直期望的結局嗎?」
她氣他的自以為是。就算他的出發點是為了她好又怎樣?一直以來令她傷心欲絕的人始終是他,在她心痛得快要撐不下去的時候,他有否為她設想過?
她更氣即使決定揮別對他的情感,還是不由自主關心他的自己。
「我只是希望你幸福。」他頓了頓。「我希望在我有生之年能夠為你安排好所有,替你找一個值得付託終生的男人,然後你會一輩子幸福快樂,那……便是我最渴望的幸福。」
他的幸福,從來都是繫於她身上。
「我怎麼可能得到幸福?」她低語。
沒有他的世界淨是一片灰暗,怎麼可能得到快樂!
這些,他是否明白?
「對不起。」他哀求著,「我太膽小了,我只怕你日後受到傷害,只懂消極地迴避你的情感。每次看到你純粹的情意,我憂慮自己終有一天會禁不住撲進你的戀火之中,然後害你受傷難過,所以我只能狠心拒絕你。我從沒想過上天會給予我重來一次的機會,現在我只想盡我所有地追回你。我不希望將來後悔,我想讓你知道,你對我是多麼的重要。」
他盯著她的髮絲,希望將心中所想一字不漏地傳遞予她。「我以為不曾擁有,便談不上失去,但是我知道這是錯的,我真的很怕失去你!要是將來有天你身旁出現別的男人……單是想到這樣的畫面,我根本承受不了!」
「現在不怕了嗎?」她垂下頭,感到眼眶灼熱極了。
只要想到他一直迴避她的情感,漠然地看著她在追逐他的愛情這條路上跌痛受傷,甚至不惜一切趕她離開,全是源於他的膽怯,她便沒法子輕易原諒他。
她知道他是真的愛她。他總是愛得小心翼翼,渾然不知他過度的保護才是害她傷痕纍纍的元兇。
可是,她能無視自己那顆不曾忘記他的心嗎?多年來的愛戀根本不可能一下子消弭,不然她怎麼會輕易因為他的一個眼神、一句話語而心悸不已?
她……注定一輩子被他吃定了。
但這次,她可不會輕易承認他是心中最重要的存在。
「怕!怕死了!可是更怕失去你。為了你,我可以放棄所有,只求得到一個機會。」察覺到她態度的軟化,他放任自己環上她的纖腰。「這次換我追著你跑,我比你更固執,無論怎樣也不會放棄的。」
「我是容易追到手的女生嗎?」她以輕哼掩蓋嗓音中的哭意。
要這個冷酷的男人親口承認深愛她並不容易,她不會放任他那麼輕易得逞,她要他追她一輩子!
「沒關係,請你讓我追你一輩子吧。」他放軟了聲音,懇求她的允許。
「讓我想想……至少,你得有本錢追著我跑吧。」她偏首睨了他一眼。
「嗯,我一定會盡快讓自己康復的。你得小心哦,我應該是很纏人的那種類型。」他回應。
「那……走著瞧吧。」她不置可否,然而唇畔終於露出一抹久違了的和煦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