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呼吸一嗆,「他……不肯嗎?」
裴良點了點頭,「可這並不是大哥不肯就能解決的,亂傷無辜倒好說,但在軍營中私藏女眷可是大罪,更何況鷹衛軍一口咬定說你是奸細。為了保住你,大哥對上將軍說你是他未過門的妻子,是來營中探親的。鷹衛軍的人輕薄將軍夫人,便也就傷有餘辜,所以你的事也就解決了……」
「九!」
帳外的報數聲仍在繼續。
那悶響聲每響一次,徐妃宜的心就跟著痛一次,「那他……」
裴良歎氣,「畢竟對方折損兵役兩名,你即便是探親,久居軍營也不合規矩,所以上將軍罰大哥受軍棍兩百杖,算是給鷹衛軍一個交代。」他咬牙聽著帳外的行刑聲,眼眶亦有些發脹,「不過兩百杖……一般人受過這刑,不死也半殘了。」
徐妃宜腿一軟,跌坐在地上。
原來是這樣……他竟然護著自己到了如此的地步!調查烏秀族的人是今日才到的,而烏烈竟在此之前就已經對外承認了她未婚妻的身份。原來他根本沒有要把自己交出去的打算、原來他根本不曾懷疑自己,可自己竟是完全扭曲了他的意思。而幾天前烏烈那麼忙,定也是在想辦法保全她,即使如此殫精竭慮,可他卻從不在她面前表露出分毫。
「二十三!」
「二十四!」
徐妃宜再也克制不住,從地上爬了起來,「不要,不要再打了!」
裴良及時攬住她,「軍令如山!誰也救不下大哥!」
徐妃宜泣不成聲,「那讓我去替他受刑……」
裴良用力地將徐妃宜又按回到地上,「你?你連五十杖都扛不過就會嚥氣了!大哥為的就是護你周全。你去受刑,豈不是讓他的心思都白費了!」
「二十八!」
徐妃宜渾身發顫,忍不住用手摀住了耳朵。
她無力地伏在地上,哭得肝腸寸斷,她太蠢了,竟看不出烏烈對自己的心意。她疑他、怨他,這段時間一直和他鬧彆扭,剛剛又連打他兩個耳光。烏烈為自己委曲求全,可她卻全然不領情……正如裴良剛才所說,烏烈這麼好面子、這麼強硬的一個人,居然要在全軍面前受刑,如此大辱,竟是為了她徐妃宜所受!
「三十五……一百二十一……二百!」
報數聲停。
而徐妃宜也已經哭得昏了過去。
兩軍的糾葛終於解決了。
烏烈一聲不吭地受了刑,再加上有上將軍的命令,所以鷹衛軍只好作罷。軍棍不比普通廷杖,行刑人都是行軍打仗多年的人,每一杖都用了十足十的力氣,打在身上,便是挫骨揉筋之痛。可烏烈卻不是普通人,連名醫雲生都覺得他刀槍不入,如同盤古轉世,連腦袋裡插進箭簇的傷都撐過來,更別說這二百軍杖。
誠如大家所望,烏烈果然撐了過來。
雖說仍舊趴在榻上動彈不得,但好歹醒了過來,也退了高熱。
烏烈醒來之後,第一眼便瞧見了守在他床畔的徐妃宜。對方見他醒來立刻跪坐下來,將臉湊近,瞪圓了兩個紅腫如核桃的眼睛看著他,「吉郎,你終於醒了。」說話間,眼淚已如斷珠般滾下來,一滴滴地落在烏烈臉畔的榻上。
他開裂的薄唇微微翕動,聲音沙啞得厲害,「我睡了多久?」
徐妃宜握住他無力放在身側的大手,「十三天。」
烏烈點了點頭,「比上一次多了……」
徐妃宜又是哭又是笑,「多了八天。」
烏烈動了動,「嗯……我算術向來不好。」
徐妃宜按住他的肩,「別亂動。傷口疼不疼?我去叫軍醫來給你瞧瞧。」
烏烈連忙道:「不准叫他,我有話和你說。」
半站起來的徐妃宜又跪了下去,「要說什麼?」
烏烈的臉側壓在床榻上,俊臉有些走形。即便是這樣擠著臉,他卻還不忘揚揚眉,「我雖說睡著,但心裡明白得很,對於那天發生的事,你有沒有想說的?」
徐妃宜一怔,繼而伏到他枕畔,「吉郎,是我誤會你了。」
烏烈蒼白的俊臉上浮現出得意,「還有呢?!」
徐妃宜咬了咬唇,眼中蘊著羞愧,「我不該吼你,更不該打你……」
烏烈滿意地點了點頭,「那我的心意,你終於明白了?」
徐妃宜抿唇一笑,垂目道:「嗯。」
烏烈等了好一會兒,忍不住不悅道:「那還不過來親我一下!」
徐妃宜一愣,臉頰飛過紅霞,不過卻沒有湊過去,而是說:「我雖說明白了你的心意,可你真的不後悔嗎?方大人還在營中等著,若是你想知道有關烏秀族的事,我可以去……」其實方弋已經將真相告訴了她,他前不久終於找到了那位預言大司的兒子。
從他口中,方弋知道了當年的真相。
原來烏烈受傷那年,正是預言中烏秀族該滅亡的那一年,當時已近年末,族人廣尋獸神轉世未果,再加上他們與周邊幾個種族的關係十分緊張,滅族之災好像不可避免。而這時烏烈憑空出現,人們發現他的那個山澗,正是傳說中烈虎獸神下凡的地方!為了留下烏烈,讓他心甘情願地為種族而戰,族眾長老便藉他失憶之機撒了這個謊。
徐妃宜覺得烏烈有權利知道真相。
可誰知烏烈卻說:「我不想知道。」
徐妃宜一愣,「為什麼?」
烏烈扯了扯唇,「不論真相如何,我都會娶你。所以我是誰並不重要。」
徐妃宜動容地看著他,忍不住湊過去吻住了他的唇,用香甜的津液潤澤了他乾裂的嘴唇。不過正吻到興起的時候,徐妃宜忽然抬起頭,「還有一件事……」她把自己與孫興金半年之約的事說了,之前她一直不敢說,現下卻是沒有顧忌了。
烏烈大剌剌地說:「那個孫什麼,交給我處理。」
他貴為忠武將軍,千軍萬馬都解決得了,更何況一個潑皮無賴。
徐妃宜放下心來,笑著湊上紅唇,然而就在兩人的唇瓣即將貼合,烏烈連嘴都噘起來的時候,她忽然又抬起了頭,「還有,之前你給我的藥……還有問我月信什麼的,是怎麼回事?」如今看來那肯定不是避子湯了,難道真是補藥?